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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幻梦异侠] 白眉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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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8回 小达摩峨眉深造 白芸瑞奉命下山    凌空和尚用手一指这老道,“芸瑞,这才是你真正的老师,还不过去见礼?”白芸瑞真傻了,瞪着两只大眼,心里不住地想: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又是我老师,莫非凌空和尚跟我开玩笑?仔细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老和尚面带微笑,非常诚挚。芸瑞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不能开玩笑。难道这是真的?公冶寿长也过来了,拍拍芸瑞的肩膀,“孩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恩师。凌空老和尚说的是真的。”那个老道也过来说道:“无量天尊,他们二位没骗你,说的全是真的,贫道才是你师父。”芸瑞一抱拳:“二位老师,我都懵了,请问道爷您是哪一位?”“哈哈……”老道一乐,“若问贫道是谁,我自幼出家在四川峨眉山的白云观,我就是白云观的观主,人送绰号——白云剑客夏侯仁。”白芸瑞一听,我的天啊,这是夏侯仁老剑客,早就听说过。不管凌空,还是公冶寿长,还是白福都跟自己不只一次地提到过,把这夏侯仁说得神乎其神,简直是神仙了。怎么今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是真的吗?因为夏侯仁太了不起了。现在练武术讲究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户,这上三门是三个门户,就是形意门,八卦门,太极门。在八十一门武术中,它是尖子,是正宗。夏侯仁的老师就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老剑客。夏侯仁虽然是上三门的总门长,实质上支撑着天下八十一门,因为他是大弟子吗,早晚他就是八十一门的总门长。再说夏侯仁那功夫太高了,不管五大派,还是八十一门,提起夏侯仁,没有不挑大拇指称赞的。这个人物是高不可攀的,一般练武术的人,一举例子都是这句话:“你高哇,你还能高过夏侯仁去。”老剑客一报名,白芸瑞相信这是真的了,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师在上,弟子给恩师叩头。”“哈哈哈……好孩子,起来。”夏侯仁把芸瑞扶起来,闪目一看,前面有块石碑倒了,横在树下,正是最好的座位。夏侯仁老剑客把他领到石碑前面,让他坐下。公冶寿长和凌空也在旁边落座。夏侯仁就说道:“芸瑞,别看你管我叫老师,可能你心里还有点疑惑,贫道就把以住的经过对你讲述一遍。是这么回事……”夏侯仁老剑客讲完了,芸瑞才明白,闹了半天,我是个小傻瓜,芸瑞也笑了,闹了半天,他们这是在演戏。

    事情就发生在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身上。前些年,普老剑客把夏侯仁叫到四川峨眉山八宝云霄观,说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夏侯仁见了普老剑客,上前施礼:“恩师找我有事吗?”普老剑客说:“有点事,你可知江湖上有个锦毛鼠白玉堂吗?”“我早知道,白玉堂为国捐躯,命丧冲霄楼下。”“就为师所知,他现在有一个儿子叫白芸瑞,这孩子年纪不大,听说非常聪明,四岁时候就有神童之称。况且老白家是国家的忠良,死得也够凄惨的。为师打算把白芸瑞培养成人。我年纪太大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你要收白芸瑞为徒,传授他峨眉的武艺。将来你升天的那一天,就把上三门的门户交给他支撑,你看怎么样?”“弟子遵命。”夏侯仁又问老师:“师父您道听途说不一定确实,白玉堂之子是否聪明,能不能继承峨眉派的武艺,现在还很难说。像咱们这样的门户,根也正,门户也大,收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否允许弟子考验一番,要真像老师说的那样,我就收他为徒,将来就让他继承上三门,当总门长。如果不是那样,我看咱就算了吧。”普道爷一听,说得对,就点头答应。夏侯仁回到白云观,左思右想,最后派人下了峨眉山,去打听老白家的消息,看这孩子多大了?究竟怎么样?暗地之中了解白芸瑞以及他家的情况。开始,夏侯仁老剑客听说五奶奶不同意这孩子练武,要弃武就文。老剑客觉得好笑,妇道人家有这种想法不奇怪。后来又听说白福传授白芸瑞武艺,而且白芸瑞对武艺非常酷爱。白云剑客夏侯仁一听,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可是自己身份太高,庙上的事也太多,不能离身,怎么办?他把两个好朋友找来了,一个是屏风岭的住持凌空,一个是威震四方老鸳鸯公冶寿长。他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夏侯仁就把这番意思跟他们说了,求二位给代劳:“你们看看这孩子究竟有没有出息,如果不行,半道儿撤梯子就算了,如果有发展,我就收他为真正的徒弟。”凌空老和尚说:“这么办,我先去,我到那儿先教孩子练武,然后回来向您如实禀明。”因此凌空起身赶奔白家冈。事情多巧,正赶上白芸瑞闹病。治好了芸瑞的病,师徒感情就更好了。凌空因势利导,提出收他为徒,五奶奶也同意,芸瑞更高兴,爷儿俩在一块儿呆了二年。凌空偷着一看,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这白芸瑞太聪明了,一教就会。二年工夫,把凌空身上的能耐学会一半。天下老师都一样,希望徒弟有出息,越这样,越高兴。凌空心想:差不多了,我得回去见白云老剑客夏侯仁,把这事跟他说说,看他打什么主意。他借口回庙上去,给芸瑞取兵刃,其实那兵刃不是他的,是白云剑客夏侯仁的。凌空到了四川峨眉山白云观见着夏侯仁,把情况如实一讲,夏侯仁老剑客大喜,感谢凌空给白芸瑞打下了基本功。第二步是公冶寿长了,公冶寿长说:“这么办吧,你看了二年多,我再去看看,这孩子要是真行,老剑客就别改变主意了。”公冶寿长这才到了白家冈。他说凌空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白芸瑞哪知道真假,所以他又住到这儿了,传授芸瑞一年的工夫。公冶寿长一看,大吃一惊,深信凌空说的都是真话。这孩子要受名人之传,将来可了不起。难得有这么个好苗子,虽然说时间不长,但公冶寿长也要把特别拿手的鸳鸯掌、莲花掌传授给芸瑞。别人十年学不了,芸瑞一年就全学会了。公冶寿长起身告辞,实际上他是回四川峨眉山和白云剑客说真情去了。当他见到白去剑客之后,如实把情况一说,白云剑客这才下定决心:“好吧,按计划行事。让疯僧醉菩提凌空拿着金丝龙鳞闪电劈先去,随后我们就到,我要亲自看看这孩子。”所以凌空先回来了,要不怎么刚到老白家,公冶寿长就来了呢?这都是事先研究好的。方才那场比武,那是假的,无非让白芸瑞开开眼,我俩教你好几年了,光教不行,你再看看怎么伸手,这拳脚是怎么使用的,芸瑞确实是眼界大开,最后白云剑客才露面。

    等老剑客说完了,白芸瑞乐坏了,“师父,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见三位老师在我身上煞费苦心,只要我白芸瑞有三寸气在,决不忘老师栽培之恩。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师父别生气,受人点水之恩,必须涌泉答报。凌空老罗汉虽然不是我的正式老师,但我的功夫,从开始就是从他那儿学的,公冶寿长老剑客也是如此,我怎么能忘记呢?我打算拜您三位为老师。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凌空笑道:“孩子你有良心,是个大丈夫。我这二年劲没白费。”公冶寿长也乐坏了,但得问夏侯仁。夏侯仁瞅着他俩,说道:“行啊,我这徒弟让你俩分去一半,我自己独占一半,你们看如何?咱就答应芸瑞的要求,咱们都是他的老师。”这三人非常高兴。芸瑞一想:此地并非讲话之处,家里人一定很着急,把白福还不得急病了?就赶紧回去给他们送信儿,把三位老师请到了家里。白福一看少爷回来了,赶紧问是怎么回事,芸瑞一说,白福才破啼为笑:“少爷,您真是洪福从天降,该着您走运,上哪儿找这老师去,你就是带万两黄金跪门槛儿去,也不能收你。”吩咐家人赶紧张灯结彩,先禀明五夫人,五奶奶就像迎接天神似地率领家人在大门外迎接。

    把三位接到府里,摆上了最好的素斋素饭,款待僧、道、俗三教高人。五奶奶除了在酒席筵前致谢,没有别的可说。白云剑客首先提出来了:“五夫人,我收你儿子为徒,这乃是我师父的主意。将来他就是上三门的总门长,弄好了就是八十一门的接班人。我呢,打算把芸瑞带到四川峨眉山,跟他师爷见一面,跟门户之中的人碰碰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能不能舍得把孩子交给我们三位。”五夫人一听,这是往脸上贴金哪,别不识抬举,所以欣然同意。白芸瑞一听乐坏了,在家练武,就像小鸟关在笼子里,这回要到四川峨眉山开开眼,还去瞅瞅师爷,焉有不高兴之理。酒席散了之后,三位高人在白府住了一晚,次日就登程。

    芸瑞走的时候,五奶奶眼泪就掉下来了:“孩子,远离家乡、出门在外,多加谨慎,虽有三位恩师照看,自己也要多检点。别忘了给家里来信。”白福在旁边说道:“夫人,我有个要求,如果家里能脱开身,最好我陪少爷一块儿去,多少也有个照应。”夫人一听,那太好了。芸瑞还年轻,让白福跟着一道起身,白福也乐坏了。就这样,五人起程了。

    这一天,到了四川峨眉山,先到了白云观。他们一进庙,芸瑞一看,这太有意思了,这座庙里,大老道、小老道、半大老道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芸瑞瞅着什么都新鲜。第二天,老剑客夏侯仁把庙上的头人全找来了,与芸瑞相见,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小师弟,是我收的徒弟。老道当中,有很多人不服气,心想:“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您什么身份还收徒弟?”这些人不乐意也不敢说。白云剑客夏侯仁让白芸瑞在这儿住了五天,然后起身赶奔八宝云霄观,面见普老剑客。等一进云霄观,芸瑞就好像置身在天堂一般,就见台上坐着一个老道,岁数可太大了,腰板挺直,大眼皮低垂,脸是紫乎乎的颜色,银髯能有三尺多长,飘撒在胸前,头上戴着五佛冠,金簪别顶,身穿八卦降紫色的道袍。在莲台的旁边,还站着几位。芸瑞一瞅,有两个女的,一个男的。这两个女的长得是千娇百媚,但是眉宇间带着千层杀气。他哪知道,这并非旁人,头一个是白灵女剑客寒江孤雁尚云凤,尚老剑客;第二个是一字娥眉女马凤姑马老剑客;第三个是白衣神童小剑摩白一子,这是他三个亲师叔。芸瑞一看,这儿怎么还有个孩子,跟我差不多。其实白芸瑞想错了,白一子练的是返老还童功,论岁数比他高出多少倍。芸瑞刚来,怎么懂这些事呢?白云剑客夏侯仁拜见了老师,然后作了介绍。白芸瑞撩衣服跪倒在莲花台前,连磕响头。好半天,普老剑客才把眼睁开,把眼皮往上一撩,里边放出两道寒光。他仔细打量白芸瑞,满意地点点头。白云剑客让芸瑞到跟前来,普老剑客又抱着芸瑞的手仔细端详了半天:“你就是芸瑞?”“不错,正是。”“练了几年功夫了?”“这怎么说呢,我正式学了三年,把以前的加上有十来年了。”“乐意练武吗?”“乐意,比吃蜜还甜。”“好,你练练,让我看看。”“在师爷面前,怎敢献丑。”疯僧醉菩提凌空、公冶寿长赶紧给芸瑞使眼色,意思是:这地方不练,你上哪儿练去?这是练武术的根,祖宗尖儿就坐在这儿,教给你一点,你就了不得。白芸瑞多聪明,一看就明白了,说道:“师爷,我可练不好,您老人家多多指教。”说话之间,就把上衣脱了,在收拾衣服的时候,就动开脑筋了,心想:这是武术圣地,我练得再好,也是不好,就我这两下子,能拿得出手吗?又一想:我怕什么,在我师爷和高人面前,我算什么丢人,我就认真练。白芸瑞走行门,迈过步,把学的能耐练了一遍,少林神拳,鸳鸯掌,莲花掌,把所学的都练了。白芸瑞练完之后,收招定式,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然后往莲台前一跪:“师爷,我就学了这些,都练完了。”“听说你还练过刀,再练练让我看看。”练过一趟拳脚,心里有底了,瞅瞅师爷的样子,还挺满意,他又练了一趟刀。练完了,把刀放下,又跪在莲台之前,等候师爷的训示。普老剑客脸上带着笑容。白云剑客夏侯仁偷眼看着老师的气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想:我这徒弟是收着了,只要师爷满意,这孩子将来就了不得。夏侯仁还真猜对了,普老剑客从心里往外喜欢白芸瑞。停了一会儿,他才说:“芸瑞啊,你练得还可以,要说精,现在还谈不上,你还得好好地学啊。我先告诉你要戒骄戒躁,懂吗?”“徒孙深深懂得。”“别人的事你且别管,就拿你家的事来说吧,你爹在世时,若不是性骄气傲,怎能死在冲霄楼铜网阵呢?这个教训你要牢牢记住,对任何人都要恭敬,不要自以为是,倘若你要骄傲自满,目中无人,师爷我决不答应。下去之后,跟你师父好好练武,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把你叫到云霄观,看你练得如何。有长进,师爷我高兴;没出息,我就把你赶出四川峨眉山。”“多谢师爷。”白芸瑞高兴地站起来。白云剑客夏侯仁这才把三位师弟叫到跟前,给芸瑞介绍。白芸瑞一听,唉哟,这三位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今天才见到。这是我师叔,跟我年龄差不多,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衣神童小剑摩。芸瑞给三位师叔叩了头,说道:“师叔,我可没别的说的,往后你们都要教给我一两手能耐,不教我可不行。”一句话,把三位剑客都逗笑了。小剑摩白一子说:“芸瑞,只要你好好学,你师父高兴,师爷也高兴,跟我们学没问题。”说着话,白芸瑞把小剑摩叫到一边去问道:“师叔,我听人们传言,这里面数你能耐大,别人都叫剑客,你叫剑摩,说我师爷偏心眼儿,能耐全给你了,这是真的吗?”小剑摩笑着说道:“芸瑞,不得胡言,这话不该你说。不过,我把实底交给你,你师叔这两下子还可以吧,将来到了江湖上,如果你有马高镫短时,只要给师叔捎个信,我决不能袖手旁观。”“您说话算数?”“那当然了。”其实这是小剑摩一高兴嘴上就没把住门,在这儿就许了空头愿,结果这个愿早晚得还。后来,三教堂的三个堂主在山西万里白树林摆了一座三教六台擂,非要把白芸瑞搬倒不可,那场乱子就是白芸瑞请师叔小剑摩帮助平息的。

    且说白云剑客夏侯仁怕师父劳累,赶紧在这里告辞,率领着众人离开云霄观,回白云观。女剑客马凤姑,尚云凤,小剑摩一直送到庙外,这才回去。芸瑞到了四川峨眉山,就不想离开了,他跟白福商议:“这机会我上哪儿去找,我在这一天就等于一年呢,你先回去,跟我娘说,让她老人家放心,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白福也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山上逗留了十多天,就起身告辞,回白家冈了,回去亲自向五奶奶禀报经过。从这以后,白福是常来常往。白芸瑞在白云观住了整整一年,这一年的时间,白云剑客夏侯仁又向白芸瑞传授了精功。精功在武术界,就是把最奥妙的绝招传授给徒弟。因为白芸瑞聪明,再加上扎实的基本功底,所以教起来不费劲,一点就破。这一年来,白芸瑞的功夫,平地拔起,跟当初大不一样。这一天,白云剑客夏侯仁把白芸瑞叫到跟前:“孩子,春夏秋冬,你已经过了四个季节了,为师事情还忙,没有工夫总教你,你现在奔二十岁的人了,能老呆在山上吗?尤其你洪福有份,清福无缘,既不能出家当僧人,又不能蓄发为道。你回去还要侍奉母亲,还要替国出力报效。因此我请示过师爷,让你下山看母,你看如何?”芸瑞一听,有点恋恋不舍:“师父,你说得对,弟子何时还能来山学武艺呢?”“这就说不定了,光学不行,还要闯江湖,至于将来什么时候再学,现在还很难说啊。你安心回家吧。我带你去向师爷告辞。”第二天就带着白芸瑞到云霄观,普老剑客热情地接待,让芸瑞把一年中所学的功夫练了一遍。普老剑客一看,果有长进,非常高兴,这才叮咛白芸瑞:“第一戒骄戒躁;第二不许奸盗邪淫;第三不许用功夫赚钱花,更不能助纣为虐,倘若不听忠告,做了坏事,远在千里之外,峨眉派要依照山规,取你的人头。”白云剑客在旁边做了补充。荟瑞一一牢记在心,当晚决定第二天起身,谁也舍不得分别,说不尽的心里话啊,一直到四更天大家才休息。

    次日吃罢早饭,白福陪着芸瑞向各位老剑客告辞起身回家。这些人一直把他们送下峨眉山,师徒这才洒泪分别。

    芸瑞回到家里,见过娘,把经过述说一遍,五奶奶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别看你爹早死,咱们家还算有福分哪。你要记住你师爷、师父、师叔和老前辈的嘱咐,你要有了出息,咱们活着也就有了奔头了。”“娘,您放心,我决不给您丢脸。我师爷说过,我爹骄傲,他死就死在这上,骄傲必败。谁有一技之长,谁就是我的老师,我一定要跟人家好好地学。”“好孩子,有出息,这就难得。”夫人一看真长出息了,个头也蹿起来了,眼看着成人了,那欢喜劲就别提了。芸瑞回到家呆不住。什么原因?就因为老师告诉他得闯荡闯荡去,在家闷着,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他就跟娘商议:“娘,您就放我出去吧,我打算到东京汴梁开封府,去找包相爷。另外还想看看皇上,当初我有病的时候,皇上还派来两位老太医给我治病,我还得了四品的荫生,还吃着国家的俸禄,我怎么也得去谢恩。娘啊,您答应我吧。”夫人一听,也对,孩子大了,老关在家不让他出去,孩子不就废了吗。所以五夫人就点头了。但这次不能带白福了,家里的事太多,没有这个总管不行。于是另外带了四个仆人,专门服侍白芸瑞。芸瑞把一对盘龙亮银戟让白乐背着,自挎着金丝龙鳞闪电劈。白喜背着包袱,里面是更换的衣服,带上足够的吃穿路费,第二天就起身赶奔东京。五奶奶哭着一直把他们送到白家冈的外面,芸瑞心里也挺难过。娘俩又哭了好一阵子这才分别。这江南的风光真比画还美呀,但因为心里有事,不敢多逗留,一直赶奔东京。一路之上,他的耳朵都磨出-子来啦,老百姓传说什么呢?老百姓是张口白眉大侠,闭口山西雁徐良,徐良成了酒馆茶座谈论的中心了。从谈论当中,他知道了徐良是徐庆的儿子,这个人的名望怎么这么大?白芸瑞是从心眼儿往外不服气。心想:我师爷是八十一门总门长,练武的祖宗,我师父是上三门的总门长,谁不敬仰这老剑客,我几个师叔都是峨眉派的剑侠。我呢,是剑客的门徒,将来门长的继承人。我爹是锦毛鼠白玉堂,我的能耐还小得了吗?他听徐良的名望这么大,有点妒忌,盼望早到东京,见我那徐三哥,他爹和我爹都是大五义,是磕头的弟兄,我们有小一辈父一辈的友情,见面后,想办法和三哥比试比试,看他白眉大侠厉害,还是我厉害。如果徐三哥有特殊的高招,我还能学几招。

    这一天白芸瑞到了东京,找到开封府。他一进开封府,大吃一惊。跨院里有灵棚,里面有三口大棺材,他这才知道,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三位死了,死在一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手里。白芸瑞就像万丈高楼一脚蹬空,哎呀一声,放声痛哭。他让白喜买来纸马幡稞,在这里祭奠,同时还亲自披麻带孝,在这里守灵。守了两天,开封府的人都知道他是谁了,就禀报包大人,包大人亲自接见。见到他不由得想起白玉堂来,见白芸瑞这一举一动真像他爹,所不同的是他还是个孩子,谈话很天真,逗人发笑。包大人喜欢得不得了,“芸瑞,你这次来开封府,是为国家当差吗?”“是,大人。我跟我娘都说好了,我现在是成年人了,不能空吃国家的俸禄,应该替国家效力。听说开封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望相爷给我报个名,把我收留下。”“好,你来得太及时了,开封府的办差官都走了。他们都赶奔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到那儿平贼寇去了。另外,最近我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也不能瞒你,听说白眉大侠徐良……”“啊,他怎么啦?”“听说他已经死了。”白芸瑞一听,蹦起来多高:“哎呀,他究竟怎么死的?死在谁手?”“唉,我也是在昨天才听到这个消息,听说杀他的人叫白莲花晏风,是白菊花晏飞的哥哥,十罪不赦的采花贼,还有那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他们都在叠云峰狼牙涧。蒋平带着老少差官就在前面拼命,现在还没有把握,芸瑞你来得正好。”“大人,我明天就起身。”包大人一听,这很好,他听芸瑞说过,曾经受过名人的指点,现在绝艺在身,目前正缺少这样的人才。包大人一点头,就写了一封信给蒋平,让芸瑞带在身上。芸瑞临走的时候跟包大人说:“按原计划,准备面见天子谢恩,现在时间紧迫,请相爷代我向皇上问安。等我回来也就是等我们平了叠云峰狼牙涧,给我三哥报了仇,再朝见天子。”包大人点头。芸瑞起身赶奔葵花冈。芸瑞一进葵花冈,就找到了那座店房。当时不知这街上怎么围着这么多人,车马行人都过不去了。再一看,里面打得正欢呢。他居高临下一看,开封府的官人正跟一伙贼在这儿动手,芸瑞大喊一声,跳进场子。这就是白芸瑞以往的经过。

    白芸瑞见了蒋平蒋四爷,把信拿出来,往上一递:“四伯父,您先看信吧。”芸瑞这一报名,四爷这一看:“哟,活像我五弟白玉堂,闹了半天,你是芸瑞啊,都这么大啦。”看了包大人的信之后,蒋四爷更高兴了。白云生跟白芸瑞这一见面,抱头大哭,因为二人是兄弟。哭罢多时,芸瑞把眼泪擦了擦:“四伯父,请你们往后退一步,我要严惩这帮贼寇。”四爷一听,有点不高兴,心想:怎么白玉堂又活了。我五弟当年老是说话这么个味,他那眼里头谁也没有。四爷把脸往下一沉:“芸瑞,你这孩子说话可有点放肆,你知道这几个贼是谁吗?我告诉你,这白胡子老头儿是大名鼎鼎的飞剑仙朱亮,那个头陀和尚叫三世陈抟陈东坡,后面那两个,一个叫紫面金刚王顺,一个是采花贼白莲花晏风。他们都有绝艺,而且心狠手辣。孩子啊,你不可等闲视之!”“四大爷,多谢您的指点,您就看我怎么教训这四个家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白芸瑞说到这儿,转过身来奔飞剑仙朱亮。朱亮在旁边迈着丁字步,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正捻着胡子,眯着眼看着白芸瑞。心想:小毛孩子,你能掀起多大风浪,但是,他不知道白芸瑞是谁。等白芸瑞转过身来奔他来时,他才问:“娃娃,你是谁啊?难道说你能替开封府撑腰出力?”芸瑞仰面大笑:“哈哈……朱亮,你算猜着了,这个事我要管到底。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就是锦毛鼠白玉堂。老匹夫,你吃了熊心豹胆了,如此猖狂?小爷正好教训教训你们!”说着白芸瑞按绷簧,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便要大战飞剑仙朱亮——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9回 官兵一打叠云峰 芸瑞夜探狼牙涧    那朱亮没把他看在眼里,认为白芸瑞无非是个小毛孩子,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也就是仗着一股力气,能有多大能耐?你即使在你娘肚子里就练武,那才练了几天,敢在我面前撒野。朱亮按一般常理错估了对方,待他跟白芸瑞一动手,朱亮大吃一惊。这小孩儿武艺太精通了,发招利索,与众不同,朱亮闯荡江湖六十多年,什么战场没经过?什么高人没遇过?说实话,像白芸瑞这么快的刀法,不多见。十几个照面之后,朱亮就想到自己不是对手,“哎呀,该我倒霉,今天我要把这条老命丧这儿不成?等到三十几个照面,白芸瑞拿出绝招了,疯僧醉菩提教给他的回光绝命三刀,刷!刷!刷!朱亮的帽子被削掉了,只剩下围在脑袋上的束发包巾。又一刀,把朱亮的头发就削下来了,把朱亮吓得直缩脖子,跳出圈外。心想:幸亏这一刀高了点,要不然,脑袋就被削下去了。朱亮哪儿吃过这种亏,一下脸就红了,想不到打不过白芸瑞。陈东坡刚想上来挽回败局,正在这时,大路上来了一支骑兵,尘土大起,旌旗飘扬。旗下闪出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紫罗战袍,胯下黄鬃马,手中拿着三股托天叉,后面的骑兵手拿长枪大刀,像旋风一样扑来。风卷旗号,看得清楚,是大宋的官兵,陈东坡吓了一跳,冲几个人一使眼色,就喊到:“合字并肩字风紧撤乎。”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朱亮一看,心想:我们上当了,蒋平事先有准备,来了大批官兵,就我们四个人,而且又遇上劲敌白芸瑞,人单势孤。这四人一打呼哨跳出圈外,转身便走,三侠五义、小五义追了一阵,眼看着他们败回狼牙涧。蒋平恐怕追进去吃亏,因此吩咐收兵。等回来,一看领兵带队的大将并非别人,正是飞叉太保钟雄手下的副将李勇,李勇绰号叫神叉无敌将。因为他跟钟雄学过能耐,也使一条大叉,在冲锋陷阵这方面很有力气,蒋四爷认识他。这时李勇从马上跳下来,跟官人们见面。四爷就问:“李将军这是从哪儿来?”“四爷,这还用问吗,我奉大帅岳横之命,率三千军队赶到葵花冈,帮助四爷。”蒋平一听,高兴了,还是岳大帅想得周到,我们现在人手正缺,有这三千军队,可解决大问题了,那帮贼不会再到葵花冈捣乱了。四爷问李勇:“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李勇说:“都安排好了,四爷不用操心,先来的是五百骑兵,还有二千五百步兵明后天就到,我们扎营在葵花冈外。”说完,李勇便率人扎营去了。

    蒋平率领老少英雄把白芸瑞接到临时公馆,彼此一一介绍。芸瑞一看,除了老前辈,就是跟自己平辈的兄弟,芸瑞和他们亲热得不得了。虽然芸瑞和朱亮只打了几个照面,但大家都知道芸瑞不是一般的人,大家问长问短,特别是蒋平,拉着芸瑞问家中的情况怎么样?芸瑞前前后后述说一遍,至于怎么学的武功,老师是谁,他没说。芸瑞问四大爷:“我听说我三哥徐良被害了?”“孩子,你也听说了?”“听说了,不知现在怎样?”“别提了,我们把尸体抢回来了,人头还没到手,你三哥的脑袋还在狼牙涧,那帮贼说要在山上庆贺人头会,我们大家都想把人头找回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三哥的身子就在这后院放着。”“待我祭奠。”白芸瑞准备了纸马幡稞来到后院,一看棺材,芸瑞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了。别看他和白眉徐良不认识,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双方父辈太好了,徐良名望又这么高。因此他到了灵前,眼泪刷刷直流,一边烧纸,一边磕头:“三哥在天之灵别散,小弟芸瑞一定给你报仇雪恨。”大家怕芸瑞哭坏了身体,让他到前面落座喝茶。芸瑞问:“四大爷你都派谁去盗过人头?”“你五哥艾虎去过,房书安也去过,都不行啊。那人头被山上群贼看成宝贝一样,看来这事不好办哪。”“四大爷言之差矣,有道是钢梁磨绣针,功到自然成,您别泄气,不是我小看五哥和房书安,可能是不得法,咱别的不说,当务之急是给我三哥弄个全尸,不然的话,光有身子而没头,怎全他的亡灵呢?”“孩子,你说得对,有什么高见?”“四大爷,我没什么高见,只有一个字‘打’,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我请示四大爷您答应我,今天晚上,我就要夜探叠云峰,把三哥的人头请回来。”“孩子,这不行,你刚出世,有很多事情摸不着门。八宝叠云峰不是一般匪巢,都是江湖巨寇,海洋飞贼。为了庆贺人头会,他们还请来不少帮手,你一人怎么行呢?你若回不来,我对不起你爹,孩子,你先住几天,咱们从长计议。”芸瑞站起来道:“不,四大爷你这话是不相信我,当然,我也没什么能耐。咱爷俩打个赌,明天天亮以前,我就回来,要是没把我三哥的人头请回来,拿我的人头是问。您看怎么样?”众人一听挺不高兴,心想:这是个小白玉堂,白老五又回来了。白玉堂就是这样,你要是说西,他非说东;你认为这事不保险,他非说成不可,不然怎么能死在冲霄楼铜网阵呢!眼前这个白芸瑞也是这样,你越说狼牙涧危险,他非要去不可,言下之意是别人都不行,就他行。蒋平心里想:这是初次见面,要是处长了,我得狠狠地教训他,哪能这样呢,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饭桶,我们不想把徐良的人头请回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吗,这孩子也太不知深浅了。但是,也有的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白芸瑞有能耐,艺高胆大,不如让他去,也许能成功。蒋平问:“芸瑞啊,你觉得有把握吗?”“有。”“好,那你一人去我们可有点不放心,有道是一个人死,两个人活,我给你配个帮手,你看如何?”“四大爷,我不是不相信别人,我这人觉得一人方便,两人累赘。”“好吧,既然你有把握,就一个人去,还是那句话,办到就办,办不到就回来,咱们另想良策。谁也不会笑话你。”说完之后,大家饱餐一顿,大伙随便谈了一会儿闲话,芸瑞就把小包拿过来,告诉大家:“你们耐心等我的消息,谁也不用挂念。明天天亮之前,我肯定回来。”看他有这么大把握,谁也不好说什么了。芸瑞换上夜行衣,蒋平一看这夜行衣有点不痛快。夜行衣是一种保护色,一般都是黑的,因为天黑好隐蔽,不容易被发现,但白芸瑞的夜行衣是白色的。四爷心说:怎么这玩艺儿也跟他爹学呢?就见白芸瑞全身上下紧凑利落,这小伙子本来长得就漂亮,再穿上这夜行衣更显得威风潇洒。但不管怎样,四爷心里明白,这是个骄傲的小伙子,如果能把徐良的人头请回来是好样的,如果请不回来,碰了钉子,再慢慢说他。白芸瑞收拾好衣物,背后背着亮银盘龙戟,腰巾上挂着金丝龙鳞闪电劈,斜挎百宝囊,跟众人告辞。蒋平、展昭、智化一直把他送出葵花冈,再三叮咛。白芸瑞一乐:“四伯父,您的心意我领了,您就好好休息吧。”说完往下一探身,犹如一道白线踪迹不见。蒋平这才领大伙回店休息。

    芸瑞虽然没进过山,但已经向众人了解了地势,艾虎也向他做了交待,脑子里有数。白芸瑞边走边盘算,我从什么地方上叠云峰,怎么下手。我大话说出去了,办不好的话,连我爹都跟着丢人,我三位老师算白教了。我得露一手,让别人知道老白家没有饭桶。他一边想,一边加紧脚步,很快就按照别人告诉的路线从百丈岩进了叠云峰。白芸瑞飞檐走壁,爬山越岭不费吹灰之力,比狸猫还快,声息皆无,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大寨。他从墙翻进去,四外探望,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分赃厅,这房子很高,灯火明亮,很显眼,白芸瑞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双脚倒挂,通过窗户往里观看。此时天气正热,窗户全开着,从外往里看很清楚。就看见里面坐着有三五百人,白的、黑的、俊的、丑的、高的、矮的,什么样的都有。正中央并排放着两张桌子,坐在寨主位上的是半翅蜂王典,下首坐着个红脸老者,挎着七星折铁宝刀,五官相貌挺忠厚,一表人材。芸端心想:不用问,就是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他一看和自己动手的那个飞剑仙朱亮也坐在人群之中,再往下,他都不认识了。他一琢磨,要听心腹事,得听背后言,我先听听你们在谈论什么?就听朱亮大放厥词,正述说白天之事,现在他帽圈也摘了,换了套衣服,正说白芸瑞。有些人也不知道跟着笑什么,一看飞剑仙朱亮太惨了,成了个刺儿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谁也没见过朱亮败这么惨。“小兔崽子,我跟你没完,非报这一刀之仇不可,我原来以为小毛孩子没什么能耐,哪知道这一伸手,他给我来了个出其不意。”白莲花晏风也插言:“老剑客,您说得对,要凭您的能耐,他八个白芸瑞也不行,别说您,就是我跟他伸手,也未必让他讨便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别着急,我们经常能见面,到时候我们把小兔崽子捉住,扒皮、抠眼、挖心,给您老人家出气。”“对!”还有些人直喊:“白芸瑞算什么东西,他能耐再大能有白眉徐良厉害?老西儿都死了,何况他呢?无名小辈犯不上跟他生气。”王典、霍玉贵也在劝他。做为大寨主和二寨主能不说几句话吗?白芸瑞在房坡上一听,暗自咬牙。心想:你们把我挖苦急了,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让你们知道我白芸瑞是何许人也,让你们也了解我师父就是白云剑客夏侯仁,我就是未来的总门长。白芸瑞热血沸腾,真想喊一嗓子,下去杀几个才好。又一想:不行,我是为我三哥人头而来,我先把人头弄到手,然后再算账。这么大的叠云峰,人头放在何处,我到哪儿去找?一会儿天亮了,就来不及了。芸瑞心里正着急,就见王顺向王典一抱拳:“大寨主,今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看开封府的爪牙帮手越来越多,早晚会有一场凶杀恶斗,请大家都做好准备。”王典一听,仰面大笑:“各位都放宽心,本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谁敢进我的叠云峰就叫他有来无回。”王顺说道:“大寨主,据我看,咱们目前还得把徐良的脑袋保护好,开封府的人千方百计要把徐良的人头弄回去,咱们还要用这脑袋开人头大会呢。请帖、请柬都撒下去了,转眼就是七月十五啊,如果人家都来了,咱们没有了徐良的脑袋,这不当众出丑吗?您老人家千万要留神啊。”“王顺,你放心吧,那颗脑袋我怕腐烂,早用药水泡上了,藏在后山的仙人洞里。别说有人看着,就是没有人看着,谁又能进得去呢。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早已安排好了。”“好,大寨主,我提醒您,既然您都安排好了,我们自然就放心了。”白芸瑞在房上一听,心里一惊,唉哟,闹了半天,在后山仙人洞,这洞在哪儿我还不知道呢!盗人头要紧,回来再和他们算账。芸瑞想到这儿,就从后房坡上跳下来,赶奔后山。他一想:我得捉个俘虏,问个明白,不然,我瞎闯怎么行呢?要说捉个人,那不是现成的嘛。他到后院,跳到墙上,就像猫捕老鼠似地在那儿看着。他发现底下打更的过来了,敲梆子的在前边,敲锣的在后面。正好敲锣的这位说:“王二哥,您先走一步,我在这儿方便方便,”“快点!”“我这两天闹肚子。”敲梆子的那位就走了,敲锣的这位把锣和锣锤放下,就进了草丛。芸瑞一看,机会来了,就利用这一刹那,飞身跳过去,还没等那敲锣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白芸瑞使了个黄莺捏嗉,伸出三个指头,把他给掐住了。只这一下,他两眼就翻上去了,喊也喊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芸瑞把他往胳肢窝一夹,找了个僻静之处,把他放下,好半天,他才上来气。他刚一明白,芸瑞就刀压脖下:“别动!吵一声,我宰了你。”“爷爷饶命,我不吵。”“咱二人无冤无仇,只要你告诉我实情,我就把你放了。”“什么事?”“仙人洞在什么地方?”“就在后山。”“说具体点!”“您往后走,出了中平大寨的最后一道墙,前面就是山坡,您再往前走不到二里地,有一个大山丘,好像个馒头在那儿放着。到跟前,您就看见了,有一道山缝,旁边刻着‘仙人洞’三个字。”“你再说一遍。”他又重复一遍,芸瑞牢记在心,就问他:“仙人洞是干什么的?”“是一处名胜古迹,里边据说有仙人。自从我们大寨主占据之后,经过改装,里边安了消息儿、埋伏,还搁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另外我听说徐良的脑袋也搁到那里边了,怕别人偷去。别的我就不清楚了。”芸瑞一听,他说的是真话,就问:“你姓什么?”“我姓赵。”“我本应把你放了,但我放了你,非坏了我的事,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谁让你当贼了?对不起,我得送你回老家。”“别………”“噗!”白芸瑞跟他爹似的,一瞪眼就杀人,宝刀一晃,人头落地。这地方偏野荒郊,死个人算什么?芸瑞把刀上的血迹擦干,连脑袋带身子拉到草里,心想:第二天发现了,我的事也干完了。他转身赶奔仙人洞。再说打更的和打锣的是一对,这个人没了,那个敲梆子的能不找吗?但是芸瑞早算好了,就你找这工夫,我的事也办完了。

    白芸瑞按这个人提供的线索直奔后山。从远处看,真像一个大馒头在那儿放着。这儿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芸瑞三晃两晃来到山跟前,抬头一瞅,就是仙人洞,还刻着字,字都有一人多高,用朱红涂着底。虽然是黑天,借着星斗的光辉也能看清“仙人洞”三个大字。往洞里一看,黑糊糊的,伸手不见掌,对面不见人。白芸瑞稍微犹豫一下,心想:这小子刚才告诉我,里边有埋伏,我可要多留神。可芸瑞又一琢磨,我怕什么呢?我在四川峨眉山跟我师爷在谈话中提到过消息儿、埋伏。我师爷特指令我师父夏侯仁专门在这上面教了我两个月。春夏秋冬,按照四季二十四节气等方位,消息儿、埋伏我全懂,只要留神,别大意就行了,要不怎么说艺高人胆大呢。白芸瑞仗着胆子进了仙人洞,这个洞不是人工开凿的,是天然的,随着山上这道裂缝,往里边进。不知里边有多深,高一脚,浅一脚,芸瑞不敢贸然迈步。他用宝刀探路,走一步,拿刀探一下地,听听声音,发现确实没埋伏,才敢迈第二步,两只眼睛跟闪电一样,往四外观看,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在这儿走路太困难了,往里边走,没有五十步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所幸的是什么埋伏也没遇上。芸瑞回头一看,洞口看不着了,因为有个拐弯,外头的光不能直接照到里头。白芸瑞放心大胆地把火扇子拿出来,啪一晃,火扇子着了,借着光亮往里头走。就见里边挺大,能有三间房子大小。芸瑞已经到了仙人洞的中心了,他发现前头有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恍恍忽忽里边像个人头。芸瑞一想:里边是不是我三哥的人头?真有意思,王典就会说大话,哪有人看着?哪有消息儿、埋伏,没想到我白芸瑞真有运气,伸手就把人头得到了。要是能拿回去,人前显胜,该是多美的事。芸瑞暗自欢喜,来到桌边,他没敢伸手,围着桌子转了几圈,拿火扇子一照,可不是吗?确实是个人头,虽然看不太清楚,也看出那鬓角在上边挽了个卷,影影绰绰是白眉毛。芸瑞心里好一阵难过,他心中暗暗祈祷:三哥,你要有灵,就保佑小弟请了你的人头。说话之间,用手一拿笼子,这下可上当了。能没埋伏吗?他用手刚一碰着笼子,就听脚底“嘎叭”一声,闹了半天,底下就是翻板。不碰笼子没事,只要一动,消息翻了,白芸瑞大头朝下,就栽下去了。这坑可真危险,且不说有一丈五六尺深,下面刀尖全朝上,而且在坑底下养着十几条毒蛇。人要到了下面就串了糖葫芦,然后就喂了毒蛇。白芸瑞脑袋往下一来,心里想:完了。但是,白芸瑞眼看到底,他赶快舌尖一点上牙膛,空中使了个“云里翻”,一个跟头,头朝上,脚朝下,然后一换气,从坑底下翻上来。就这种功夫,连徐良也办不到,更不要说一般人了。他要不是受过三位老剑客的真传,哪能做到这一点呢?芸瑞“嗖”一声蹦出来,回手一扒坑边,往旁边跳,哪知道脚底刚一落地,“-!”还是翻板,第二次又掉到别的坑里去了。这个坑全是污水,芸瑞掉到里边呛也得呛死。白芸瑞心中暗想:不好!这是三环套的埋伏。仗着年轻气脉壮,第二次舌尖顶上牙膛,又一个“云里翻”跟头,又蹿上来了。但是,手也扒着坑边了,也没劲儿了,身子往下一坠,一滑,芸瑞觉得眼前一黑,完了,我命休矣!可就在这时候,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来,把白芸瑞的手腕子抓住了,就像钢钩一样,抓了个结结实实,把芸瑞从坑里捞出来了。这人拽着芸瑞的胳膊,不容分说,就出了仙人洞,一直来到后山坡。芸瑞觉得两耳生风,这人的快劲儿就别提了。时间不大,人不走了,把白芸瑞往地下一摔。因为一点劲儿也没有,一屁股摔在地上,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眼前金灯乱晃,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好半天,才恢复了理智。我怎么活过来了,对!有人救我。芸瑞想到这儿,就想找找这恩人是谁。他站起来回头一看,这人就在他身后站着。还没等芸瑞看清楚是谁,那人就抡起巴掌“啪”照着芸瑞腮帮子就打,把芸瑞打得一栽,好悬没趴下。他眼眉刚立起来,结果又回归原位了。这才看清,背后站的正是老恩师凌空和尚。芸瑞纳闷儿,我这不是做梦吧,怎么我师父也来了?腿一软,跪下了:“师父,您……?”“阿弥陀佛,芸瑞,你多大胆子,找死啊!要不是为师来得及时,哪有你的命在?当初下山之时,我们怎么嘱咐你的?戒骄戒躁,你早就忘了,你把什么都看得无所谓,就拿今天来说,我要不暗地之中跟着你,死是小事,我们老三位日夜手把手地教你,多少年的心血岂不付诸东流!”一席话把白芸瑞说得骨头都酥了,汗珠子也滴嗒下来了:“师父,您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就是一个心眼想盗人头,别的都忘了。”“这件事我回去不跟你师父夏侯仁提,如果告诉他,他一怒之下,断去师徒感情就不能要你了。”说着把白芸瑞搀起来。芸瑞眼泪掉下来了,觉得心里还挺委屈。凌空和尚态度和蔼下来:“孩子,你听我说,你前脚下了四川峨眉山,你老师夏侯仁就把我找去了,让我把别的事全放下,暗地之中保护你,你说,替你想得多周到,就怕你出入江湖再摊上事。这一路上,我跟你跟到现在,你办的一切事都瞒不过我。老实讲,你在店房里自告奋勇要取徐良的人头是对的,但是,蒋平说你的话也值千金。你瞅瞅,您把脑袋一晃,胸脯一挺,取不来徐良的人头,拿我的人头是问,你这命怎么这么不值钱,你说这话的时候,不怕伤众人?难道三侠五义、小七杰、小五义,那么多高人都不如你?就你能耐,言外之意别人都不如你,就你是个人物。那阵我就想揍你几巴掌,可我一想:如果那阵揍你,你不服气,我叫你碰碰钉子,就暗地之中跟你进了山,你进仙人洞,我也来了。要不是为师把你手抓住,你掉到坑里,还能活吗?你这条小命早完了。孩子,切记戒骄戒躁,骄者必败。”“师父,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骄傲了。”“好吧,光说不行,我还得看你的行动,今天这事就放在一边。”“师父,我还有点事要办。”“什么事?”“你老人家奉命在暗中保护我,我是感恩不尽,但是我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大话,您说这人头拿不回去,怎么交待?我个人是小事,岂不是老师们也跟着丢丑吗?你们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教出一个饭桶来,老师脸上也不好看。”“阿弥陀佛,这小子点子还不少呢。按理说今天的事我不该管,但是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为师帮你去取人头。”“谢谢师父!”把芸瑞乐得刚要磕头,被凌空拦住了:“用不着多礼,孩子,我把实底告诉你吧,咱们同时进山,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但是我已探听到真情,仙人洞里的人头不是真的,黑天你看不清楚,那是蜡做的。”白芸瑞一听,不相信。“那打更的不是两个人吗?前边走的是敲梆子的,后面是敲锣的,你把敲锣的人捉住杀了,为师把敲梆子那位给捉住了,从他嘴里知道这些情况。这里边是蜡制人头,是幌子,真的不在这儿,为师已把敲梆子那人结果了,不然的话,他能不到前边送信儿吗?那就坏了咱们的大事。”白芸瑞一想:还是我老师,料事比我周到得多。我原以为这事挺好办,到这儿把人头抢到手就走,闹了半天这么复杂。”师父,真人头能在哪儿?”“我也问了,据那敲梆子的说,他也不知道搁在什么地方。此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大寨主王典,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还有朱亮等人,其他人一概不知。”“那怎么办呢?难道说咱爷俩白来了?”“岂有此理,我就要从这几个人口中打听明白,不但跟他们打听,还得叫他们帮忙。”芸瑞一听,心说:我老师又上疯劲了,怪不得叫疯僧醉菩提呢。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这几个是咱们的仇敌,你问他,能告诉你吗?更不用说帮忙了。凌空看出来了:“芸瑞,你不相信?你不了解内情,如果师父告诉你全部内情,你就明白了。废话少说,抓紧时间,怏跟我走。”芸瑞也不敢问,凌空和尚拉着他,又奔前山来了。就仗着腿快,跟闪电似的,不然,往往返返这一晚上就过去了。这回来到前寨左侧,有一座小寨,树林环绕,一个小院,黑门楼,里边有几间房,门前挑着红灯。凌空把芸瑞领到这儿,不走门走墙,爷俩飞身形上了墙。天热门窗都开着。这小院的房屋也不例外,窗户也开着,屋里头点着灯,在灯光之下坐着一个人,这人刚从大寨回来,衣服挂在墙上,正在品茶。凌空偷偷告诉芸瑞:“孩子,要想知道真情,必须问他!”——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0回 盗人头芸瑞入虎口 平匪巢蒋平派兵将    白芸瑞往屋里一看这个人,把他吓了一跳,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人正是叠云峰的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就见他在这儿坐着独对孤灯,眉头紧锁拧了个疙瘩,手拈须髯在这儿品茶。衣服在墙上挂着,腰里挎着七星折铁宝刀。芸瑞就问师父:“老师不是看错了?这……不是霍玉贵吗?他能告诉您徐良的人头在哪儿,还能帮忙?”“唔,我找的就是他。孩子,你不知道的事儿多得很!你就跟为师来吧。”说话间就见疯僧醉菩提凌空双脚一飘跳到院里,芸瑞紧跟着。爷儿俩来到窗台跟前,凌空压低声音:“阿弥陀佛,霍寨主一向可好?贫僧到了。”电光侠看得清清楚楚:窗口站着一个和尚,一个俗家,看出了疯僧醉菩提。他先是一惊,跟着站起身开门出来,到凌空近前撩衣服跪下:“恩人从哪儿来?院中并非讲话之所,里边请!”老和尚一笑,点点头拉芸瑞进了屋。就见霍玉贵没进屋,回过身去吩咐:“来人!”便过来七八个人问:“寨主爷有何吩咐?”“把大门拴牢看好,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出入。我这儿有特殊的客人须要招待。”“哎,是!”这些心腹人全明白了,把这小院守得很严密。霍玉贵这才放心进屋请凌空和芸瑞坐下,他在旁边垂手一站。凌空乐了:“老僧深夜前来搅动寨主爷居心不忍,你怎么不坐下讲话?”让了半天霍玉贵这才坐下,又问:“恩人何来?”答:“老僧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哪儿不兴来?我今晚是从葵花冈开封府的临时公馆来。”“敢问这位……”电光侠一指白芸瑞。凌空没有隐瞒,爽快地告诉他:“他是我的徒弟、白玉堂之子白芸瑞。”“呵,就是白天大战飞剑仙、刀削朱亮头巾的那位?”芸瑞点点头。“白公子,失敬了!”白芸瑞真有点糊涂了:这意思霍玉贵跟老师感情不错,是有深交的多年熟人,不然谈话能这么随便,一点儿隐讳都没有吗?

    书中交代,这凌空确实是霍玉贵的救命恩人。他原籍是湖广武昌府江夏县八宝安善村霍家寨的人,幼年就学武、结交江湖上的英雄,故此他成名当了侠客。就因为练武,霍玉贵把万贯家财挥霍一空,后来就落他一人。为了练武他连媳妇都不娶,走遍江湖到处访名人。十五年前,霍玉贵走到黄河渡口钱花没了,一着急病倒在店房,一头扎在床上起不来了,把带的衣服全部当卖一空。有钱住店,无钱搬家。霍玉贵躺在床上起不来,还得吃药,又得还账。后来实在没有可卖的了,就跟这掌柜的哀求:“我身边就剩一把宝刀了,你把它拿到集上卖了,卖得钱我还你店饭账,剩下一部分我养病,病好后我马上离开。”店掌柜一听只好如此,就拿着他的七星宝刀到街上去卖。事儿也巧,正好疯僧醉菩提凌空出来化缘路过黄河渡口,他看这儿围着一伙人,探头一看是卖刀的。别人是外行,光看不买,另外也买不起。凌空是武术大师,见兵器能不爱吗!他拿过这刀来仔细一端详,七星折铁宝刀。这口刀虽不敢说是上品,在一般的来讲这也是了不得的东西,什么人能舍得把它卖了呢!万两黄金也买不来呀。他问这掌柜的:“这刀要多少钱?”掌柜的说:“你看着给吧,能给二十两银子就行。”凌空一听这是外行。二十两,二百两也不卖呵!老和尚说:“这刀我买了。掌柜的,这刀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我一见这玩艺儿都害怕。我是王家老店的……”接着他把霍玉贵住店生病又无钱的情况叙述一番。凌空说:“你领我看看这个病人,贫僧内外两科全会治,倘能治好,他早早离开这个店不就更好吗?”掌柜的高高兴兴地把凌空领进客店,一看霍玉贵病得真不轻,原来得的是伤寒症。凌空也住下为他看病,亲自护理。和尚自己花钱抓药、煎药,把电光侠霍玉贵逐渐将养复原,又过了一个多月病好了。霍玉贵没想到,身落异乡居然遇上这么个好心人,跟人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人家侍奉我,救了我这条命,我得怎么补报!他病好之后就问:“恩人您是谁?”凌空也没隐瞒:“贫僧是屏风岭少林分院的住持僧,人送绰号‘疯僧醉菩提’,我叫凌空。”霍玉贵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少林八大名僧的第三位!早就听说过没见过。这么高身份的人把我给救了,把霍玉贵感动得哭了:“老罗汉,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怎么答报于万一呢?”凌空一乐:“我是出家人,普度众生、大慈大悲,救一个人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你也不要太客气了。我认识你这样的人也挺高兴,这是你的刀,还给你。要不是那天我在街头上看见,就错过这个机会了。”说着把七星折铁宝刀又还给霍玉贵,这霍玉贵越发感激。临分手时霍玉贵说:“老罗汉哪,将来我混好了,一定到庙上看您去,请放心,我是个有心人!”他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办的。

    三年以后,他到了叠云峰狼牙涧投靠了半翅蜂王典。由于他有能耐、侠客身份,很快就当了二寨主。但霍玉贵为人正派,坚决主张公买公卖,不调戏妇女,不奸盗邪淫,但对贪官污吏绝不留情。他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被逼的,平日咱们应自重自持。王典也乐意这样,所以俩人处得非常近。等他当了二寨主有了钱、地位和势力以后,他没有忘记凌空的恩情,带着重礼去了屏风岭,赶上凌空正在,他跪在山门外非要送礼不可,凌空坚持不受。老和尚说得好:“当初我救你是巧遇,我不图你送礼。你就是送多少礼也买不了你这条命,你这是何苦?”一次、再次拒绝收礼,霍玉贵不知怎么是好,说:“我怎么能报得了您的恩呢?”凌空说:“人生在世没有不求人的时候,倘若老僧遇上了为难的事我找你去,你帮我的忙;如果我不找你,这事儿就算了。”霍玉贵对天盟誓:“老人家只要遇上困难,您找我,脑袋掉了二话不说,不管什么事,我一定替您办!”话说完二人分了手,直到今天凌空没有找过他。但这事儿太巧了,两座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个人却有见面的机会。阴差阳错,今天老凌空真找到他头上了。为什么老和尚心里那么有底儿又那么理直气壮?白芸瑞哪知道这些内情啊?

    凌空知道霍玉贵是有心的人,心说:我不叫你干别的,就问你徐良的人头放在什么地方,你能驳我的面子吗?他有这个把握,故此直接来见霍玉贵。霍玉贵也不食前言,对恩人格外尊重。凌空一说从开封府来,别人知道这还了得?霍玉贵冒着你死我活的危险绝对替凌空保密,明知道白芸瑞跟山上那些人眼都红啦,见着面没有二话就得动刀啊!但是看在凌空的分上也像贵宾一样招待白芸瑞,一句错话也不说。霍玉贵问:“老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又是从公馆来的,大概有重要事情吧?您有话只管说,凡是我能办到的!”“阿弥陀佛!霍侠士,贫僧确实遇上为难的事儿了。咱俩无话不谈,我不要求你干别的,你给我帮个小忙行不行?”“请说。”“我这徒弟芸瑞进山,想取回徐良的人头,不知道你们把人头放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指点个方向帮我们办成这事儿?真要办成了,你放心,下不为例!我绝不给你找麻烦。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就算补报了。贫僧就要求这么点事儿。”霍玉贵心里一翻个儿……愣了一下,这事真感到为难:他跟王典的关系也不错,一个头磕到地下啦,哥哥长兄弟短的,这些年俩人形影不离,没有王典哪有霍玉贵今天!现在王典恨开封府恨得别提多厉害了,我再背着他把徐良人头给了这二位,王典将来知道了拿我当什么人!我简直是吃里扒外的势利小人了。我背叛了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绿林人怎么看我?……他脸上就露出为难来了。

    白芸瑞一看便握紧了刀把,用眼睛看着师父。心说:师父看见没?你现在撞了南墙啦,这小子没良心。他要胆敢不帮忙,您嘴一歪歪我拽刀就把他劈到这儿!白芸瑞就讲带打的。但是凌空挺沉得住气:“霍寨主,老僧是自不量力,有点太叫你为难了。”“哎,不!老人家,当初我怎么说的今天我怎么办,您就别管我多为难,是您的话我一定得听。您不就是为人头吗?实不相瞒,后山仙人洞是假人头。那是个帽子,用蜡做的,就是骗开封府的人上钩。那里边布满了机关消息儿,地下全是绝命坑,掉下去都活不了。真人头不在那儿,但搁的地方可挺难拿呀。您看见聚义分赃厅没有?有一座高台,台后边有八扇洒金的屏风,正当中那两扇门是活动的,开开那两扇门就是墙,墙上有个暗壁,开开那暗壁门有个地道通到后面,这地道下头有个小笼子,徐良的人头就在那儿搁着哩。这都是王典的主意呵,我们几位往台上一坐,屏风门一关,墙上的暗门再关上,谁能想象人头在那儿搁着?而且那块儿白天晚上不离人,谁能进去偷这人头呢?是谁也做不到啊。可当着王典的面我怎样下手呢?老人家您说,如果需要我翻脸,为了报您的恩,我宁愿死也得办!”

    “阿弥陀佛!行,够意思!够朋友。你能把实底告诉老僧我就感恩不尽。冲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恐怕你帮着下手不是容易事,我也不能叫你得罪王典,那就强人所难啦。好罢,话问清楚就得了,至于我们怎么盗这个人头,你就甭管了。告辞!”说着站起身来往外就走,芸瑞紧跟着。霍玉贵一把拉往凌空:“恩人的意思是非得盗徐良的人头?”“当然。非盗不可!迫在眉睫,今晚上就得做到。”“啊呀,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王典还和众人议事,恐怕这一晚上他们离不开分赃厅。那儿老有人,您怎么个盗法?除了走屏风门之外没有第二条道可进,恐怕您办不到。”“嗨嗨,这个你就甭管啦!多谢,咱们后会有期。你放心,你对得起我,我就对得起你。”霍玉贵不敢多问,一直把他们送到院里,凌空和芸瑞头一晃上墙跳到院外。

    按下霍玉贵咱不说,单表这师徒二人来到一片密林里头,芸瑞就问:“师父,现在您相信他说的话?”“相信,这人绝不会骗我。”“但愿如此。即使他说的是真的,您想怎么取这个人头?”“孩子,这就要看你的啦,说大话的是你呀。我是暗中保护,只能给你打帮手,取人头的事也是你。你看此事该怎么办吧?”“这个……师父,我有个冒险的打算:看来暗中下手已不可能,我打算……如此这般这么办,您看行不?”“唔,跟为师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看你学的本领真能用上不?不行,有为师给你帮忙。”“遵命!”爷儿俩商议完起身奔前大厅,此时正是三更三点,除了大厅那块儿灯火辉煌,一般人已经熟睡了,周围静悄悄的。他们到了大厅,脚踏瓦垄、身形伏好了往下看:那半翅蜂王典还在当中坐着,大厅里仍然有二三百人,商议什么七月十五人头会:如果高人们来了怎样安排住处、如何招待。因为日期眼看就到,王典请的人也多,光成名的侠客就有一百以上,招待这些人是个大问题,稍微有点不周到叫人家挑了理往后就不好办了。师徒俩听到这,芸瑞轻声请示老师:“我可以行动了吗?”“马上去!”芸瑞不管凌空了,飞身跳到院外,转身奔聚义分赃厅的正面。在门口这儿有两个站岗的,个头很大,像哼哈二将似的。因为太晚了,这俩人有点困;别看在这儿站着,却一个劲儿打瞌睡。芸瑞乘机到左边那人身后,这位比自己高出一脑袋。他掌中闪电劈一横,把这位连帽子带头发薅住了,不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右手一推齐刷刷把人头给切下,“咕通”死尸栽倒;对面那个激灵地“嗳”了一声,那意思是问怎么回事,还没等看明白,被白芸瑞一刀刺进前心——也死了。与此同时芸瑞往里一纵就跳进大厅,那帮人正在里头议事,谁注意这个?白芸瑞抓紧这机会把掌中人头一晃对准座儿上的半翅蜂王典就撇过去了。王典低着头正跟朱亮他们议事哩,听外面声音不对,扬头一看蹦进来个小伙子,一扬手一个东西奔他来了,王典吓得魂不附体,“啊”的甩脸闪身往后一躲,这人脑袋没有砸着他,正砸在后面的屏风门上,“叭!——哗!”把屏风砸倒。由于芸瑞用力过猛,不但把屏风砸倒,把墙上那两个暗门也给砸开了。白芸瑞浑身都是胆,说时迟那时快人头出去他身子就动,跟着人头就蹿进暗门,这一下大厅就开锅了:“飞进一个人来!”“进去一个人了!”

    单说白芸瑞一下跳到里边一看,墙壁上有灯,迎面一张桌子上放个笼子,里边正是一颗人头。他明白这就是徐三哥的头。成功不成功在此一举,伸手提人头转身往外走,飞身跳出地道,把两旁的贼全给惊呆了,一个个瞪着眼直着脖子,谁也没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人们还没有闹清是怎么回事儿,也没有看清是谁,就见屏风门一开进去一个人,一道白光又出来,大伙儿一愣的时候谁也没有动手。也该着白芸瑞露脸,他拎着徐良的人头出了聚义分赃厅了,这帮贼才明白过来:“啊呀,有人来偷徐良的人头!”“这小子是白芸瑞,别让他跑了!”等他们各拉刀剑到院儿里,小达摩已经踪迹不见。哪儿去了?拎着徐良的脑袋飞身上房找着他师父凌空,爷儿俩一块儿走了。

    按下这帮贼寇怎样慌乱、搜山暂且不提,单表凌空把白芸瑞领到没人的地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罢了,孩子你还真有出息,今天这活儿做得是真漂亮,为师我算服了!事情办成了吗?”“办成了。老人家请看!”说着把小笼子往前一递。凌空看罢多时一皱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用手点指着徐良的人头:“徐良呵徐良!可叹、可叹!才二十几岁年纪就落个夭亡。真是武林中少了一颗明星呵!”又对白芸瑞说:“孩子,我护送你一段路赶紧回葵花冈,为师就告辞了。”白芸瑞一听傻了:“师父要走?”“唔,我得回峨眉山哪,见着你师父夏侯仁把你的情况向他禀报一遍,他还非常担心,正等着我的回信儿哩。”白芸瑞这心里头热乎乎的不是滋味:“师父这次分别何时才能会面?”“不好说啦,总而言之你要切记,不管师父在不在你身边,你都不能骄傲,别忘了骄者必败。每做一件事你都要慎重考虑,千万莫忘!”“师父放心,这回一定记住。”凌空和尚叮咛再三,然后把他送出叠云峰,老和尚走了,白芸瑞带着徐良的人头回到葵花冈,到公馆天已经放亮了。正好艾虎当班,他领着人巡逻,一看芸瑞就乐了:“老兄弟回来了!”白芸瑞紧走几步躬身施礼:“五哥,我回来了。”“昨天晚上怎么样?”“大获全胜,马到成功。我把徐三哥的人头请回来了。”艾虎一听喜出望外,等到伸手接过徐良的人头,小义士眼泪刷刷点点掉下来了:“哎,三哥!……”他这一哭,白芸瑞和所有的人也掉眼泪了。门口这一乱,公馆里的人也听着信儿了,急忙禀报蒋平,蒋四爷率老少英雄都从屋里边出来。大家围住白芸瑞,看他平安回来无不高兴,把芸瑞让进屋听他把经过讲述一遍,众人一听又惊又喜:惊是惊芸瑞深入虎穴遇上了危险反倒转危为安,喜是喜大获全胜把徐良的人头夺回来了。蒋四爷频频点头:“好吧,现在咱们就办一件事:把棺材打开,让徐良落个完尸;找个皮匠把人头缝到腔子上,这总算也对得起死去的亡灵啦。”大家都同意蒋四爷的提议,老少英雄忙乎上了。

    到了后院,把徐良的棺材抬下来。这棺材盖就是那么虚掩着,并没有钉钉子。艾虎和大伙儿把棺材盖弄开,白芸瑞往里头一看,里头就是个尸身,齐齐的没有个脑袋,瞅着真吓人。另外,大伙儿提鼻子一闻,也有点儿难闻的气味。现在天气不好,正是热天,尽管采取了许多防腐措施:拿水银给灌哪、抹药啊,上药、冰镇,不管怎么这尸体也在逐渐变腐,因此才有这种难闻的气味。皮匠把手洗干净了,拿根大针和线,把脑袋对到腔子上开始缝。大伙儿围在旁边不住地掉眼泪,众人都注意地看着。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从徐良的头顶转到脚跟,从脚下又转到侧面,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蒋平一看就一瞪眼:“书安,你怎么没有老实气儿?老老实实在旁边呆着!”“四爷爷,我可不是多嘴呵,我也不闲溜达。方才我正给干老儿相面,我怎么看不像我干老儿呢?”房书安这一句话把大伙儿全打动了:“嗯?书安你是说他不是徐良?”“嗯,我看不像。虽然说死得日子不少了,也有点走形,但是我看有点儿不一样。不信,咱们好好检查检查。”话不在多少,击中要害。蒋四爷眼珠子一转注意上了:“啊呀,可不是吗,打冷眼看是徐良,是不错,但仔细一端详,又不是。好像死者的人头比徐良的脸盘儿大;除了眼眉、眼睛、牙齿这像,整个的轮廓不那么像。”四爷问艾虎:“虎啊,你跟三哥徐良耳鬓厮磨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能记住你三哥身上有什么记号没有?”“哎,我想想……我三哥头后就是后脑勺这儿有三颗红痦子,痦子上头长的是黄色的毛,没有事儿他洗头的时候我们就拿他开玩笑。有一次我给-了一根黄毛儿下来把他疼得够戗,还打了我一巴掌。”“你记得清吗?”“那还错得了?”“快看看!”众人全围过来了。把人头拿出来翻个个儿,破开头发看他的后脑勺儿:没有!蒋四爷眼睛就瞪大了:“虎啊,你看看在什么地方。”“就在这儿……哎,怎么没有?”人们更怀疑了。霹雳鬼韩天锦也挤过来说:“四叔,我再说一样:老三的后腰上有块紫痣,我以前洗澡时见过多次,有巴掌那么大,像个葫芦。”又把尸体抬出来扒掉衣服一看,没有。小五义的弟兄同大家提供线索,尽量找徐良从头上到脚下的记号,提供了十几样,一样也没有。蒋平马上做出结论:“我们上当了,死者不是徐良!”这一下公馆里的人奔走相告,大家全集中到后院儿,人们这心都跳个不停:这个不是徐良,徐良上哪儿去啦?好几个月这人没影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是新鲜事?那这是谁呀,即使他不是徐良也得有点原因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都盼着徐良没死,如果徐良还能回来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蒋四爷拉着白芸瑞的手:“孩子,你算立了大功啦,你给我们解开了这个疙瘩。我告诉你,这不是徐良!你三哥肯定还活着,我敢保证你们弟兄还有见面的机会。”“是吗?”白芸瑞也高兴了,“要那样我真是求之不得呀!”蒋平说:“这尸体不管是谁,有待调查。还是把他装殓起来,把脑袋缝在腔子上,将来说不定能找到他家人取走尸体。”大伙儿一听就照办了,拆掉灵棚劈了牌位。这些日子大伙儿眼泪流了多少桶,好些人几乎哭死!结果是一场虚惊。人们对这事儿议论纷纷。白芸瑞一夜没睡,找间空房让他好好歇着。蒋平放话:三天之内任何人不准出门!

    三天后白芸瑞精力充沛了,蒋平传话:“老少英雄开紧急会议。”另外把那位大老爷、副将李勇也请来了,因为他带着三千军兵帮助开封府捕盗抓贼的。会议做出决定攻打叠云峰狼牙涧,端贼窝子,大家一致同意。小弟兄们磨拳擦掌等待厮杀,一个个都到蒋四爷身边请战。四爷笑呵呵地看看副将大人:“我们打算明天去端贼窝,您可就得多出力啦,但不知您三千军兵怎样分派?”“四老爷,我都想好了。连日来我勘查了地形,对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我心中有底,还制定了一张草图,请您过目。”副将大人不愧是领兵带队的,把草图往八仙桌子上一放,指着说:“四老爷请看,这是叠云峰正面山口,我准备用一千军兵从这里抢占山寨,再派一千人马攻打后寨,另外一千军兵分两部分攻打它的左右两侧。我不跟四老爷吹,我手下这三千兵马可以当三万人用,因为这都是严格挑选出来的精兵。就等您一声令下,我们猛扑山寨了!”“好——!你们另外还有什么攻山的重火器吗?”“有。我们已经从武昌府特地运来四门铁炮,前山后山各配备两门做攻城之用。”“妥啦!神仙难躲一遛烟喽,这可算帮了我们的大忙啦,就按您的主意办!”四爷转过脸说:“弟兄们,大伙儿听见没有?军兵可都准备好啦,现在就看咱们的了。芸瑞!”“在!”“你现在是顶梁柱,你跟着我,还有展昭展大兄弟、小五义的弟兄,咱们攻打前山。”霹雳鬼韩天锦、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粉子都卢珍一个个兴高采烈。蒋平一点手把黑妖狐智化叫过去:“兄弟!劳你的驾领着小七杰配合官兵攻打后山,意下如何?”“没说的!四哥放心,把这事儿就交给我了。”笑面郎君沈明杰、义侠太保刘士杰、超水燕子吕仁杰、小元霸鲁世杰、红眉童子柳金杰、金眉童子柳玉杰、井底蛙邵环杰全交给智化。余者,像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蒋昭、圣手秀士冯渊、邢如龙、邢如虎、小侠龙天彪等等众人,配合官宾攻打叠云峰的两翼。在这里还有几位高人:红文女剑侠、南昆仑司马珍、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这些人配合官兵搜山,如有漏网的贼寇叫这些人负责,大家欣然领命。

    一一安排完了,蒋平让大家早早休息,让副将李勇回去调动军兵,吩咐:这件事一定要严守机密,不能走漏消息,山上要是先做了准备咱可就麻烦了。会散以后大家分头行动。这一天人们过得紧张而又愉快,到了晚上兴奋得有点睡不着觉:头一件高兴的事就是徐良没死,人们都盼着这徐良半截腰蹦出来,或是半夜间徐良敲门进屋这才好呢;另一件高兴的事是总盼着攻打叠云峰、端了贼窝凯旋还朝,放几天假大伙儿松口气。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似亮不亮,按计划几路人马开始出发。单表蒋平、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南侠展熊飞、小五义弟兄他们,一共老少十六个人带着一千官兵起身赶奔叠云峰口,刚见亮的时候他们就进了山口。这军兵弟兄拉着大炮咕咕噜噜,马蹄子踩在山路上,发出得得的声音,清脆悦耳。正走着队伍突然停了,蒋四爷一皱眉:没有我的命令怎么无故停止前进?“来人!往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哎。”霹雳鬼韩天锦压着镔铁大棍奔前面去看。时间不长回来说:“四叔,怪不得大伙儿不走哩,那儿坐着个和尚拦住了去路,说什么也不躲开。我去问,和尚说非见领队的不可,我这才给您送信儿来。”四爷想:“和尚?这人好大胆,敢拦我们的去路。”吩咐让和尚进来。不一会儿韩天锦和几个军兵领来个和尚,这家伙有一丈挂零的个儿,白嫩脸皮,两道弯眉,一对月牙眼,长了一张笑脸,大耳垂肩,油光满面。看这意思素日营养相当好。身穿灰布僧衣,圆领大袖;腰系丝绦,肥袜,开口僧鞋,斜背着个黄兜子,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看年纪也就在四十左右岁。蒋四爷不认识他。这和尚来到蒋平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看,双手一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了。”“啊唷,还礼还礼!师父不必客气,请问师父出家在哪座名山、古刹,贵上下又怎样称呼?因何拦住我等的去路?”“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您是哪一位?”“在下姓蒋单字平,我叫翻江鼠蒋平。”“噢——久闻大名,四老爷,我听说是您带队,故此我才要见您。小僧住秃顶山关王庙,离这儿不远。贫僧乃关王庙住持,法号智能。”“师父见我做甚?”“贫僧知道一件机密的事特来向四老爷告知。”“什么机密?”“因为离得都不远,你在葵花冈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可能传到山上,山上的贼头叫半翅蜂王典,这个人狡猾老练,贫僧昨夜听说他们山上亦已做好充分准备,灰瓶、炮子、滚木、-石、强弓硬弩将前山口已经堵死了。你们要不去那是便宜,你们要去,就这点人还能打得破这座山吗?为此,贫僧很替你们着急啊。我在这儿住了多年,知道一条密路可通到叠云峰的山里,管让四老爷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打到他的心脏。不知四老爷意下如何?”“啊呀,那敢情好!智能师父,您不愧是个出家人,您这不是帮我的忙,您这是给大宋朝帮忙。我们真的平了叠云峰狼牙涧,我奏明当今天子,必然有重赏于你!”蒋平说完立刻吩咐:“来呵,给我改道前进!”——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1回 翻江鼠失算被困 小达摩刀劈凶僧    兵随将令草随风,蒋平吩咐改道前进,这一千多人离开正道翻开大山了。道不好走,特别是军队和战马,开始时骑着还行,后来干脆没路,无法骑马都牵马而行。军队带着不少东西,翻山越岭倍加困难,走得大伙儿通身是汗。那个叫智能的和尚在前边引路,走几步回头跟大家打招呼:“快了,来来来,随我来。再翻过一架小山梁就是叠云峰的里边了。”走着走着,白芸瑞撵上蒋平:“四大爷,我有点事问您。”“什么事?”“您认识这和尚吗?”“我上哪儿认识?初次见面。”“四大爷,我发现您这人心太实了吧。”“此话怎讲?”“您想想,您跟这和尚初次见面,怎么能轻易听他的话呢!这人心叵测什么样的都有,万一他要是山里派来的奸细,咱们可就上当了,您不能不防啊!”白芸瑞这几句话把蒋平提醒了,他越琢磨越有道理:“停止前进!”队伍站住了。“把那个智能和尚给我请过来。”这会儿再找那和尚早已踪迹不见。韩天锦跑过队伍前边一瞅和尚没有了,知道上当了,回来就报告。蒋平一跺脚这才往四外看看:往前是悬崖绝壁,就是长翅膀飞也费劲;脚下是山道,根本就没有路;两边是像刀削一样的古壁,高有百丈。现在三面都无路可通,只有顺原路回去。蒋四爷心说:不好,吩咐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撤!队伍没走出半里地,就听屁股后头地动山摇,弓箭齐发,灰瓶炮子擂木-石加重火炮把地都震裂了。蒋四爷吩咐“趴下”,大伙儿“呼啦”全隐蔽起来。可怜宋军被这帮贼打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原来的归路整个让人家卡死了:大块的石头装在车上从山顶上推下来,谁也出不去;再往前靠拢,人家开弓放箭。蒋平没办法又吩咐往里头退,刚退到石壁这儿听到一阵鼓响,箭如雨发,人们抱着头又赶紧往回跑,这一拉锯可不得了,一千一百多人死伤近四百,没死的抱着胳膊腿直哼哼,这惨劲儿甭提了。好半天稍停一点儿,蒋平一跺脚:“完了!大伙儿倒霉倒在我身上。”急得打自己嘴巴,被房书安过来拦住了:“行了,爷爷您就是打死自己也没用,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待我仔细辨认辨认。”他前前后后看了看,一晃大脑袋:“咱倒了血霉啦,我这才想起来……这叫棺材沟,活棺材!从头到尾三里半长,宽不到半里,眼看咱一千多人算找着坟地了!”蒋平一看:“不活啦,我这领兵带队的太饭桶了!”他一伸手拽出蛾眉刺,尖子对准自己的颈嗓就要自杀,白芸瑞急忙拦住了他:“四大爷且慢,您这是干什么?”“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把大伙儿领进绝路犯了不赦之罪,你们别拦我……”大伙能看他自杀?死劝活拉夺下了他的兵刃。蒋平一屁股坐在地上:“芸瑞,你们大伙不让我死,咱们又怎么能出去?”白芸瑞说:“留得三寸气在什么都能干,这气儿没了可就彻底完了。你老人家不要急,咱们从长计议。”白芸瑞心里想:我四大爷这半辈子尽当头儿了,我以为他经验丰富,结果我是想错了,我要早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方。看来该说的话就得说,一迟疑就误大事。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山顶上鼓号齐鸣,一看那里彩旗飘扬有人影晃动。芸瑞倒退几步细看,认出旗角下一行人,头一个就是大寨主王典,他的上首是霍玉贵,下首是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还有给他们引路的那和尚;后面还有不少人看不真切了。

    白芸瑞高声喊喝:“呀呔!山头上是王典王金龙吗?有种的下来把战场排开分上下论高低,暗箭伤人不算真功夫!”王典手捻须髯哈哈大笑,震得山谷回声:“白芸瑞、蒋平你们听着,你们已经上了我的当了,我把你们困在棺材沟一个也活不了。你们开封府都是人尖子怎么还能吃亏上当呢!本寨略施小计就把你们装进口袋,看来你们还是不行呵。趁你们没死以前,有什么话你留下。不然的话,本寨令箭一发,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这会儿蒋平也清醒过来了,他也豁出去了,把小脑瓜扬起来看着王典和霍玉贵等人:“嗨!王典哪,我佩服你有两下,不过有件事我得弄清楚,刚才给我们领路的那和尚是谁?你让他跟我说两句话。”王典点点头把那和尚叫到眼前,这和尚把身子往外一探:“阿弥陀佛,蒋平!贫僧在此。”“啊呀秃驴!看在你是个出家人张口念佛闭口慈悲,我认为你不能说谎话这才上了你的当。我且问你究竟是谁,前不久你说的那话是真还是假?”“好,蒋平!我让你死个明白,前不久的话都是骗你。实告诉你,贫僧出家在昆仑山小西天卧佛寺,人送绰号粉面伽蓝佛法聪。我跟大寨主王典有交情,只是贫僧晚来一步。以前的事我没参与,听说你们要攻打叠云峰,贫僧略施小计骗你们进棺材沟。主意是大寨主出的,是我亲自把你们骗来的。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服吗?”“好小子,你叫什么粉面伽蓝佛!有种的你下来咱们分上下论高低,蒋平战死死而无憾,你敢不敢下来?”和尚一乐:“大寨主无令贫僧不能下去。”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蒋平小眼珠一转:为今之计就得叫他们下来,抓住一个主要的人当人质或许还有一线生路。四爷这坏劲儿也上来了,告诉韩天锦:“孩儿,你嗓子粗声音高,你就给我骂,什么难听你就骂什么,骂一个下来我赏你五十两银子,骂下十个五百两!”“四叔,那骂得可难听呵。”“越难听越好。”这韩天锦手戳大棍扬起脸这一顿骂!一开始骂得还有点道理,什么贼人失信、当贼的没有好结果啦,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本身是贼,顶风臭八百里,国法天理不容……后来就带零碎儿了,祖宗奶奶七姑八姨。简直难听得合不上牙!韩天锦跳脚叫号:“那和尚敢下来吗?你叫粉面伽蓝,你要不下来,我……”如何如何。这一骂把和尚骂急了:阿弥陀佛!这个孽障可恶,哪有这么骂人的,你认为我怕你?想到这儿他来到王典近前:“大寨主让我下去罢,我把这小子舌头割下来!”王典说:“算了,他们是临死的人垂死挣扎,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有种他就骂,能骂出棺材沟?师父不要理他。”“不!那显见我们山里没人啦,我们昆仑派那也太丢人了。我可不是你山上的人,恕我不能遵命,我非下去教训他不可!”这大和尚非要下去,王典也不好说别的只好点点头,让喽罗取过几盘大绳子接上然后拴到大和尚的腰部,“天鹅下蛋”系下去。临下时王典再三叮咛:“大师父,绳子我们不撤,事情办完我们把你拽上来。”就这样把粉面伽蓝系下山峰。等他双脚落地解下绳扣,晃双掌直奔韩天锦。韩天锦乐得喊:“五十两银子到手了,这就没有我的事啦。”转回身奔蒋平:“四叔,骂下一个来了,记上账!”蒋四爷晃动分水蛾眉刺就想拼命。玉面达摩白芸瑞过来了:“交给我。”心说:今儿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俩赚一个,想叫我们死没那么便宜!白芸瑞飞身来到凶僧近前,宝刀一晃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呔,凶僧可知道白某的厉害?”这和尚把嘴撇得跟个瓢似的:“啊,娃娃你是谁?胎毛未褪乳臭未干你还敢说大话!”“我叫白芸瑞!”“没听说过,你也是开封府的?”“不错,我父亲是锦毛鼠白玉堂。”“这锦毛鼠当年在冲霄楼见过,浑身都是胆,武艺也不错,但终于死到铜网阵啦。白芸瑞你真糊涂,他那么大能耐都白给,何况是你?你要死在棺材沟老白家岂不挖苗断根了?贫僧有好生之德,不跟你动手,你回去把刚才骂人的大个子叫来,我割他的舌头敲他的牙!”韩天锦在后头骂:“放嘟噜屁!我就不过去。我专骂人,动手是别人的事。”和尚一听这火儿更大了:“噢,还有专门骂人的!”芸瑞一阵冷笑:“和尚别说了,这是分上下论高低的地方。你把我赢了,死了没说的,要赢不了我,大和尚你也难脱公道!”“阿弥陀佛,岁数不大敢吐狂言,叫你知道知道昆仑派僧人的厉害。看掌!”一掌奔白芸瑞面门便击,芸瑞一闪身掌走空了。芸瑞刀刃朝上背往下一切他的手腕,和尚不敢怠慢撤回右掌,左掌使了个单风贯耳,白芸瑞往下一哈身,一掌走空。和尚左脚一抬右脚一伸点白芸瑞心门,芸瑞来了个倒矛跟头“金钢铁板桥”,和尚一腿踢空。白芸瑞身子刚直起来,他往前一跟步连着又是好几掌。这昆仑派以勇字当先专讲究硬功,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连着十几个照面,芸瑞左躲右闪他没打着。芸瑞一看他就这两下,心里有数了,便把刀往空中一举高声喝道:“凶僧,尔往哪里走,接刀!”力劈华山一刀。粉面伽蓝往旁边一闪身刀走空了,但白芸瑞手腕一拧个儿,刀刃朝左奔和尚脖子,粉面伽蓝往下一低头,刀从上面走空;刚一抬脑袋,芸瑞的刀又回来了:“老家伙给我留在这儿!”快劲儿就甭提了。粉面伽蓝一个没留神这一刀正好扫在脖子上,“噗!”红光一现人头落地。白芸瑞飞起一脚把和尚的尸体蹬出去,跳出圈儿外,刀尖朝下这么一顺,和尚的血滴答下来了,然后抬靴子底把血迹蹭干净,抬起头来叫阵:“王典,你下来,今天小太爷在棺材沟包下了,敢下来的都跟和尚走一条路!哪个敢跟我白芸瑞动手?”房书安在后头一看:“真是我老叔,这两下不次于我干老儿徐良。老叔加油!照这样砍到明天,山里的人就砍光了。”大伙儿不敢乐,但没有不赞成白芸瑞的:手底下真干净!

    再说王典这个后悔:大和尚要听我的话何至如此?他就不打算再派人了。可是白芸瑞在底下这一叫阵,有人不爱听了,激怒了三世陈抟陈东坡。老家伙一向目中无人,他对白芸瑞不服:“待贫僧下去会斗于他,我赢不了白芸瑞不上来!”王典一看陈东坡也是客人,这怎么办?“老罗汉您可要多加谨慎。”“你放心。来呀!给我系绳子!”陈东坡从心里往外不服白芸瑞:你们现在还敢如此猖狂,把我昆仑派看得没人了!粉面伽蓝死在他的刀下,将来我回昆仑山怎么向弟兄交代?还怎么叫三世陈抟!王典认为他是客人不便深拦。陈东坡手提金棋盘,天鹅下蛋,双脚落到平地上,先把绳子解开,晃着高大身躯扑奔小达摩。韩天锦在后头一看:“四叔,又下来一个。一百两啦!”芸瑞提刀等候陈东坡,陈东坡先把棋盘晃了晃甩了甩。你说他这武器有多特殊?这棋盘是镔铁明钢打造的,一面有扶手,另外还有一寸多高的边儿,厚有三分,这玩艺儿砸到人身上就把人拍扁了。上面用金水走了十六遍,因此光华夺目。他身上挂着皮兜子,里边揣着三十二颗金棋子儿。“阿弥陀佛,白芸瑞小畜生!我打死你给我昆仑派的门人报仇雪恨,接棋盘罢!”泰山压顶就扑下来了。芸瑞一看他这武器太特殊,真不好架,便上步斜身一闪,棋盘扑空了。由于用力过猛,正拍在地上,把两块石头砸成碎粉。陈东坡就像疯了似的,一看没拍着,横着又扫向白芸瑞的腰部,芸瑞本可一哈腰过去,但他没有,相反旱地拔葱往高里纵,棋盘在他鞋底下擦空。芸瑞在空中双手举起金丝龙鳞闪电劈,人跟刀一块儿落下来,奔陈东坡的脑袋一刀!陈东坡一看不好,脚尖点地往前一纵躲过了这一刀,两个人转回来又战在一处。这时两方面的人都在这儿观战。这王典一边看一面心中暗想:这个白芸瑞是第二号徐良,非把他整死不可,不然早晚是个大祸害!他盼着陈东坡能把他拍死。但霍玉贵想法不同,凌空和尚是他救命恩人,前者凌空领芸瑞拜望他,他说了徐良人头的地点,后来听说人头果然被盗走了,王典就说山上有了奸细,大发雷霆。但他无论如何怀疑不到霍玉贵头上。电光侠霍玉贵心里清楚:即使把开封府的人全消灭了,自己早晚和王典免不了一场争斗。故此霍玉贵从心里往外盼开封府赢。他想:开封府真的攻破山头抓住自己也能从轻发落。可朱亮有朱亮的想法:他是外来人,吃人家喝人家的,总觉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他也想露一手取得王典的信任,在叠云峰混把椅子,哪怕是三寨主、四寨主,但从多日同王典打交道他发现这半翅蜂比较吝啬,始终没吐这个口,好像没自己这个份儿,他心里也不痛快,他跟陈东坡交情最好,他们一起流落到此,本想在这儿扎根,报阎王寨被破之仇。陈东坡下去他没拦,他也希望好朋友能把白芸瑞消灭,让你们山上人看看,我俩不是吃闲饭的。所以他观阵比较认真,咬牙攥拳全身都替陈东坡使劲儿。其他人也有不同的想法,拿那紫面金刚王顺来说,他知道开封府平山灭岛没有不成功的,因为它有强大的军队做后盾,吊炮攻山谁能挡得住?看来这叠云峰狼牙涧也不会长久。山破了我怎么办?我属国家要犯,虽说徐良死了,开封府的爪牙还存在。叠云峰破了我下一步投奔哪儿?他是盼着山上赢。白莲花晏风比他胆儿还小,前些日子晏风把徐良给杀了,嗬!人头拎回来,大伙儿把他捧上了天。七月十五要召开人头大会,无疑的要把他摆在前面。王典已经决定,人头大会之后晏风就是山上的四寨主。现在又冒出个白芸瑞来取代了徐良,迟早要找他算账。因此连日来心惊肉跳连觉都睡不好,今儿可盼着开封府的人困进了棺材沟,最好一个也别活着回去那才称意!他是这么个心情。至于被请来的这些人,有的专门看热闹,坐山观虎斗,人心不齐呀。

    闲言少叙,再说战场上的陈东坡,这是个人中剑客,闯荡江湖五十多年,当然不能一下子就败在白芸瑞手下,他们打到八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陈东坡把眼睛瞪得鸭蛋大,不住地咬牙切齿。心里说:看那白芸瑞小毛孩子,充其量也只练过十年武艺,能耐怎么这么大?我怎么就赢不了他!这时两人都已出了大汗,在芸瑞来说这是他出世以来头一个硬仗。他人小主意多,打来打去他假意没注意刀碰在棋盘上。他拿刀背往下一砍,陈东坡棋盘往上一撩,借着这个劲芸瑞一撒手,刀高飞天空,他转身就跑:“啊呀,我命休矣!”有目标地往前一窜脚底下蹬块石头假意一滑正好趴在地上。陈东坡一下子把芸瑞的刀崩飞了,他眼前一亮心说:你没了家伙我就好对付了,再看芸瑞摔在地上他更乐了:“娃娃,刚才你那么猖狂,眨眼之间你不行啦!”他蹦过来举起棋盘往下就拍。白芸瑞趴在地下一只胳膊托着腮,一条腿蜷着,另一条伸着,侧着脸盯着陈东坡,这一招叫卧看巧云式。陈东坡的棋盘眼看要落下来了,就见玉面小达摩胳膊肘儿拄着身子悬起来,胳膊肘当轴,两条腿抡开踹陈东坡的小肚子,这一招叫顺风扯旗。说时迟那时快,陈东坡再想躲来不及了:他往上一举这棋盘,俩胳膊都在空中,正好来个大开门,把前心、胸口、小肚子、小腿裆全给了人家让白芸瑞随便踢。耳中就听“啪”的一声把陈东坡蹬出三丈多远,人摔倒了棋盘也脱了手,陈东坡就觉得眼发黑头重脚轻起不来了。与此同时白芸瑞一个鲤鱼打挺伸手拣起地下的刀往前一纵就到了陈东坡的面前,举起金丝龙鳞闪电劈:“凶僧,你不是想给粉面伽蓝报仇吗?我让你俩一块儿去!”陈东坡用眼角余光一看,一道寒光奔自己来了,知道不好,啊字还没喊出口,一刀斜肩铲背把他劈为两半。

    山头群贼一看就乱了套了,飞剑仙朱亮身子一晃“嗷”的一声好悬没从山头上摔下去。就这一下,白芸瑞一举成名,这个败中取胜的招儿多漂亮!小达摩一刀斩了陈东坡,噌地跳出圈外,擦净刀上血高声断喝:“王典!你们谁还下来?”王典把令字旗一晃:“各位,谁也不许下去,哪个违令不听者斩!”王典想:我原来打算活活把他们困死在这儿,你们觉得受不了污辱,结果死了一对儿,这要再死岂不大大挫伤山上的锐气?明明我们胜了还弄个打败仗,何苦来!所以吩咐收兵,山头上派人守候,他们要上来给我开弓放箭,再离近了灰瓶、炮子、檑木、-石给我往下砸。白芸瑞再横,不吃不喝恐怕不行,我叫你困死!王典收兵退了。

    白芸瑞喊了半天无人再下反倒走了,只好转回身来见蒋平和各位老少英雄。蒋四爷挑起大拇指:“孩子我服你啦,功夫高!不过人家不下来咱可没法儿,怎么办?得想个办法上得去才行。”芸瑞皱眉了,他也没有办法。大家找地方坐下休息、隐蔽,困了一天啦,也不知道那几路打得如何,盼着黑妖狐智化、红文女剑客他们派兵来营救,可这么大的叠云峰怎么能知道大家困在这儿?一天过去了,大家水米没沾唇,一直到满天星斗,又到定更天,一天激战的人们有点乏累,东倒西歪,找地方躺下休息。

    白芸瑞抱着后脑勺两眼望天想主意。蒋平也不例外,他比任何人都苦恼,棋错一步满盘空,到现在还后悔哩!他想有一天活着回开封府一定递辞呈,人老不中用,这全是自己指挥错误。韩天锦在想:就下来俩就一百两赏银,要下来十个八个该多过瘾!无意看到石砬子上有黑影一晃紧跟着一件东西落下来,赶紧用手一捶旁边的蒋平:“四叔你看那是什么?”蒋四爷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也都听见了,大伙儿翻身坐起来。看到靠左边的石壁上系下一条绳子来,不注意还看不着。蒋平心中纳闷儿:莫非是自己人?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呵!夜深人静,山头上一吵岂不让贼听到?他跟芸瑞大伙儿商量,大家觉得与其死在这儿不如抓绳子上去看个究竟,估计这事十有八九是自己人干的。蒋平决定自己先上,他用手抓住绳子往怀里-了-,上边可能发现了,往上一-,就见蒋平身形越来越小,一会儿不见了,可能被拽到山顶上去了。时间不大绳子又回来了,韩天锦一看:“哎,我快点儿上去离开这倒霉地方。”他用手抓住绳子,时间不大也拽上去了。第三是南侠,然后是艾虎等一个挨一个排着号上。最后是白芸瑞,他一看:真要是自己人这可得救了,咱们上去多准备些绳子,把这些当兵的和伤号都弄到上面去。因此芸瑞提刀断后。他跟兵头儿交待明白,说我上去之后就救你们,军兵点头。芸瑞一手提刀一手拽着绳子,上边一动把他拽上去了。芸瑞心里还想:说不定这是龙天彪他们?不然就是红文女剑客。但盼快到山顶看个究竟——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2回 遇劲敌白芸瑞受制 逢故友山西雁扬威    小达摩白芸瑞被山崖上边的人把他给拽上去了。他心里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我非见识一下不可。可等到了山崖上头他抬腿儿刚站起来就大吃一惊,发现先上来这几位:蒋平、展熊飞、房书安、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霹雳鬼韩天锦、粉子都卢珍这些人在地下横躺坚卧,简直就跟死了似的。山头上站着个人,相貌十分古怪,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个儿不高顶多四尺半,像个活猴;大秃脑门子洼口脸儿,杠子眉深眼窝镶嵌一对金色眼珠闪闪放光,大鹰钩鼻子菱角口,满嘴锯齿形的小白牙,下巴颏有一绺山羊胡往前撅撅着;周身上下一身红,外面披着大半截儿红绸子斗篷,腰里围着虎皮,赤手空拳;再看那手伸出来跟鹰爪子差不多少;看年纪最少也得有七十多了。在面前一站叫人瞅着发-,究竟是谁白芸瑞不认识。可芸瑞刚站起来这主儿像闪电一般跳到面前“呃咦!”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把芸瑞的胳膊给抓住了,还没等芸瑞反应过来就见他一阵奸笑:“嘿嘿,嘿嘿……”三个指头往里头一抠脉门——就是寸关尺,玉面小达摩顿时就感到半身麻木,从脑袋顶麻到脚趾尖儿。就在这一刹那芸瑞明白了:坏了,我们上当了,此人居心不良!怪不得那些人都躺到地上哩,原来是他拽一个收拾一个,现在轮到我了,我可不能……小达摩舌尖一点上牙床,一叫丹田浑元之气,使用达摩老祖易筋经的功夫气贯丹田、丹田贯于两臂,再看白芸瑞的胳膊比正常的粗了一倍、梆硬梆硬的!尽管那位使劲儿掐也掐不动。这就要说是白芸瑞的功底扎实,是受过白云剑客真传才有这种功夫,这一下可把他救了。芸瑞接着使了个老龙抖甲,冷不丁脑袋一晃双臂一摇把那人的胳膊给甩开了。因为这一晃力大千斤,那人倒退了有四五步,芸瑞身子也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幸亏用刀一拄地他没趴下。尽管如此,芸瑞的胳膊腿和脑袋仍然在发麻。“啊!什么人?”芸瑞厉声断喝。就见那主先是一愣而后发出一阵奸笑:“小猴崽子还会一手,难道说你就是白芸瑞?”“不错。你是谁?”“唔,好吧,既问,在下是东海碧霞宫的,绰号飞天神魔陆青!”芸瑞一听吓一大跳,不是他胆小,这人的名声实在太大了。别看没见过,早就听说过:那还是去四川学艺的时候,白云剑客夏侯仁除了教他练武之外,跟他多次讲过这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尽有哪些高人、他们都有什么能耐,不止一次讲过云南东海碧霞宫二魔最不好惹,特别是他大哥三尺地灵魔陆昆横得邪乎,连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都惧他三分。眼前的陆青是陆昆的亲弟弟,论功夫仅次于他大哥,在武林中横行霸道,就是成名的剑侠也畏惧他几分,这哥俩共同的毛病是不怕死,脸酸、心狠、手毒!落到他们手里的人多数都活不了。白云剑客告诫过芸瑞:“闯荡江湖一旦撞上这哥俩千万多加谨慎,他俩善打金莲掌,掌上有毒,打上毒气攻心,命就保不住了。他们打还得他们治,外人没有这种解药,非死不可。因是多次说过,芸瑞印象很深。那时他就想自己离云南很远,不定哪年哪月也碰不上这俩人,却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书中代言,陆青怎么上这儿来的?原来王典准备开人头盛会,早早散发了不少请帖,其中一份送到东海碧霞宫。他也知道有几位最有身份的请不来、搬不动,像金灯剑侠夏遂良、九头神-计成达。唯独能请到的就是陆氏弟兄。这哥儿俩好动好斗,只要请到一位,这八宝叠云峰也就不怕谁了。王典派了个巡山寨主去碧霞宫送请帖,走到广西桂林,正赶上陆青到桂林看望一个好朋友大刀镇江南李成如,这李成如也是被邀的一个。下书之人先到李家,正好巧遇陆青,顺便把请帖呈上。陆青问:“你们总寨主请我兄弟为什么,什么叫人头盛会?”下书人乐了:“您远在云南对湖广发生的事儿不清楚,这人头是徐良的。这徐良可了不起,他是开封府的爪牙,专跟咱绿林人为仇,特别是中三门、下三门,左、右八门,莲花门、派,昆仑派的人,他是见一个杀一个;如今恶贯满盈,被一个叫白莲花晏风的砍下他的脑袋。我们总辖大寨主为了庆贺,让天下绿林人开心解恨故此举行人头盛会,给死难者也报了仇,因此请您老人家参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了。”陆青的嘴撇得跟瓢儿一样:“哼!哪儿冒出个徐良,小毛蛋子死后还这么大威风,为他还得开个人头会,未免小题大做了罢?”“不不不,在您的眼目中是这样,但在我们心目中并非如此。您不知道徐良的厉害,如今要活着就是您同他动手也未必……哎……”“我跟他动手也未必赢得了他?”“不不,吓死我也不敢那么说,就是您哪?也得费点劲。”“哈哈哈……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你家总辖寨主盛情,老朽就溜达一趟。”因为他沿途访友有所耽误,故此今日才到叠云峰。他进大厅正赶上王典等人从山崖回来,乐得王典设酒席款待他。陆青问王典人头盛会什么时候开,王典苦笑一下:“事情变化大,人头会开不成了,人头让人家偷回去了。”“谁偷的?”“徐良死了,又蹦出个小子叫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是锦毛鼠白玉堂的儿子。我看这小子的能耐只在徐良之上,不在徐良之下,这人头就是他盗回去的。您说没了人头这会还开个什么劲儿?故此我改变主意这才把他们困在棺材沟。”“这帮人还活着?”“现在还活着。我准备把他们活活困死,让他们不吃不喝把他们干巴死,饿死、渴死!”“哼!”陆青不赞成,把脑瓜晃得跟拨浪鼓儿一样:“大寨主!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这是无能的做法,有能耐讲究一刀一枪一拳一腿,动的是真武艺。用智谋的办法把人困在里头,这是小人之见!”王典不敢抬杠连连点头:“是是是!可我手下没有什么高人,也只好如此。”“另外,”陆青问,“这白芸瑞现在哪儿?”“也在那儿困着哪。”“啊唷,他有那么高的能耐能困得住?阳七阴八,男人七天才能饿死,女的八天。白芸瑞又有功夫,两个七天也死不了!你得等到什么时候?”“那……打又打不过,抓又抓不着,怎么办?”“我倒有个主意,歇会儿到那儿看看地形,略施小计我把他们生擒活拿。”王典陪着他在棺材沟的石崖上转了一圈儿。飞天神魔想了个办法跟王典商议:“你给我准备一条绳子,我晚上到那儿把绳子系下去。他们在沟底不知道山上的变化,也猜不透我是谁。我用金钩钓鱼法一个一个给他们钓上来,钓上一个抓一个,连白芸瑞他也跑不了。到时把他们拿到中屏大厅任凭寨主杀剐存留,你看这多好?你不是说这白芸瑞不次于徐良吗?那就不如召开这个英雄会,让大伙瞅瞅活的,吃酒中间一刀儿一刀儿把他们拉了,不比那人头会更有兴趣?”“嗳——对!”王典大喜,不过他挠了挠脑袋:“老剑客您有把握?这都钓上来要拨拉不住咱可就前功尽弃啦。”“哈哈哈哈,啊呀,大寨主可笑可怜啊,你被他们吓破胆啦!慢说是白芸瑞,你就把他老师、师爷拨拉来,你问我怕不怕?我这一对金莲掌打遍天下无对手,你还怕什么?要跑了冲我说!”这家伙口气真大。很多人不爱听但不敢抬杠,王典也怕得罪他就点头答应了。

    这陆青艺高人胆大,把形势估计错了。他认为白芸瑞不注意,我这一掐你不是跟前几个一样吗?哪料想芸瑞真有功夫,掐不动不说还把他差点没甩个跟头!陆青心中暗想:难怪王典被白芸瑞吓破胆,难怪以上几百个英雄一提开封府的人脑袋就疼,畏敌如虎呵!这不,还真有两下子。你看这小孩长得溜光水滑好像念书的学生,眼角眉梢比大姑娘都好看,竟有这么大能耐。陆青又恨又佩服,故此狂笑。听芸瑞报完名老家伙住前紧走几步:“白芸瑞,你师父是谁?”芸瑞一个丁字步胸脯一挺:“我有三位老师。头一位,少林八大名僧第三疯僧醉菩提凌空长老;这第二位,威震西方老英雄公冶寿长;这第三位我的正式老师,就是四川峨眉山白云观的观主、白云剑客夏侯仁!”“唔,怪不得,白老头儿是你正式老师,行!要说我不服白老头儿那我是疯子。那是峨眉四大剑侠头一位,确实有两下子,难怪你小子这么狂!不过你再厉害,跟我比你差得太多,这不是差一点半点儿啦。你说你是让我费事伸手呐还是你自背其缚?你要老老实实听我的、拿绳子把你捆上,你跟那帮人待遇不同,我绝不叫你遭受凌辱,该吃,吃;该喝,喝。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如果你不听我的话,要叫我费事,看见没?你比那帮人还惨!我一刀一刀儿把你剐了。到底怎么办快点给我个答复!”芸瑞一听他口吐狂言,这老家伙跟疯子一样,火往上撞:“呸!姓陆的,你偌大年纪真是恬不知耻啊,我白芸瑞是好惹的吗!叫我服你,行,你得给我露出两手来,就凭你上下嘴唇一碰打算把我吓住?没门儿!”“哎唷嗬,小兔崽子!真有点儿骨气呀。好,该着老爷子我费点事儿……哪里走!”就见他眼珠一转放出两道金光,一晃身来到芸瑞跟前,芸瑞不等他伸手双手抖金丝龙鳞闪电劈往下就剁,陆青闪身刀走空了,再看陆青手一翻个儿“啪!”三个手指头把刀背给掐住了,比铁钳子掐得还结实。芸瑞本想抽刀换招,没想到一眨眼刀叫人家抓住了,小达摩双手抓着刀把狠劲往怀里拽,纹丝没动。陆青抓住之后手一撒向下一拍:“撒手。”一巴掌打在刀背上,芸瑞觉得胳膊一麻宝刀落地。“唷!”芸瑞一看坏了,老家伙不光是吹牛,这招儿真够绝的,这两只手比锤的分量都大。刚刚一愣就见陆青往前一跟步探三个手指头掐白芸瑞的颈嗓,芸瑞一低头赤手空拳跟他战在一处。这一阵小达摩豁出去了,把三位老师的真传全抖搂出来:头一招少林神拳翻天三十六路一招挨着一招,完了一变又使用鸳鸯掌,这是公冶寿长的真传。陆青一边打着一边暗笑,有道是后生可畏这话一点不假,真没想到这小娃儿岁数不大有如此的绝艺,我真使劲了,这半天没有把他拨拉倒,这要传到东海碧霞宫岂不要让师兄弟们耻笑?我该到下毒手的时候了。本想抓个活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他不让抓。干脆一金莲掌打死就算了。陆青一换招使出绝艺来芸瑞就顶不住了,就觉得眼花缭乱,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陆青。芸瑞把气往下一沉尽量拿绝招看关定势封住门户,这就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安就是福,这就是白云剑客教的,告诉过白芸瑞:“如果你临敌遇上硬手觉得不行了,你就把这套手法拿出来拖延时间保你不死。”但是这是被动的,能坚持多久很难说。白芸瑞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掉,陆青的鼻尖儿也冒了汗,他恨自己:就凭我练六七十年功怎么就打不死他?

    在这俩着急的时候旁边树上坐着个主儿。这位来的时间可不短了,手分枝叶往下看着,下面动手的情况他看得清清楚楚:我得下去了,再不下去,玉面小达摩这条小命儿危险!他分开树枝“噌”地跳到平地,说话声音不高但这味儿太特殊了:“呃儿——那个王八驴球球的陆青不要发威撒野,俺山西人白眼眉来了!”这味儿一出来就好像炸雷一样,飞天神魔虚晃一掌跳出圈外四处瞧看。白芸瑞利用这个机会拣起自己的宝刀跑出圈外,再者树下站定一人,周身穿青遍体挂皂,头戴六棱软胎抽口壮帽,顶梁门倒拉三尖茨菰叶,鬓插青绒球,寸排骨头纽十字绊,大带煞腰,蹲裆短裤抓地虎的靴子,十字插花的镖囊,大衣在后边背着,手中擎着明晃晃、冷森森的金丝大环宝刀,两道白眼眉格外显眼。白芸瑞眼睛一亮:三哥徐良!别看没见过,白眼眉为记呀。前者他盗回人头众人鉴定不是徐良的,有一点可以断定:徐良没死!上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因此徐良出现在面前不奇怪。那么这些日子徐良干什么去了?

    前面书中说徐良追赶紫面金刚王顺,非要把这假徐良抓住给爹报仇,疯了似地在后面撵他。离开东京汴梁奔南边就下来了,一开始俩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后来假徐良穿庄过镇不定藏在哪儿,有时能看见,看不见还得访查,真好像大海摸针,等到了江夏镇县断了线儿了,徐良再找这王顺,踪迹不见,把徐良后悔得不得了:迟早我得把你活活抓住拎到爹和两伯父灵前祭奠!他琢磨王顺不敢到州城府县,可能躲到僻静的山岛哪个贼窝子里。这一天他找到一座山叫小孤峰,山上寨主叫立地金刚吴豹,这伙强盗不骚扰百姓,却杀赃官除恶霸,老西儿想以私人身份去拜会拜会。离小孤峰八里地道路边有一片树林,徐良打算方便方便,手解裤腰带就进去了,正好遇上个老头儿在这儿要抹脖子,旁边跪着不少人劝:“您千万不可寻此短见。”老者老泪纵横连晃脑袋带跺脚:“天哪,砸锅卖铁我也赔不起哟,我不死怎么办!”徐良一看,屎尿都没了,赶紧系好裤带来到人群前瞅。老人一回头认识徐良:“您不是开封府徐三将军吗?”“啊,你是哪位?”老者扔刀跪到徐良脚下:“哎唷,三将军救命!”徐良瞅他也有点眼熟,用双手相搀:“老人家请起,咱俩在什么地方见过?”“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东京西门外严家滩金刀蔡笠。”“噢,对对对!”徐良看他八十来岁老得不像话了:“你别着急,找个地方,有什么事儿跟我讲讲,凡是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就这么在林中席地而坐,蔡笠擦干眼泪长叹一声:“徐三将军,我立场子教徒弟,这大半辈子攒了两个糟钱儿,朋友劝我在开封府祥符县领个许可,在封丘门外开个镖局子,凭着我这老人缘儿,凭着我一些徒弟,开这镖局还是不错的。震远镖局开张时挺热闹,五爷艾虎也去了。三年来我带着徒弟们东走西逛,对我这身子骨也有好处哩!两月前我接了咱东京大财主吴半城一拨儿买卖:他叫我去镇江一趟,送十八万两白银;然后在镇江有一批绸缎拉回东京。答应给两万银子报酬。这个数目对我们小小镖局相当可观,就这样我领着弟子们保这份镖奔镇江,刚走到前面不远的小孤峰这儿,出来一伙儿山大王,这帮人是吃生米的,我怎么说好话也不开面儿,把十八万两银子都给截去了!三将军您想想,我就砸锅卖铁把骨头渣子碾碎了也包赔不起啊!我回去无法交代,只好寻短见。正好遇上三将军您了,请三将军救命。您是高人,您要说句话比千军万马都强,您可不能不管啊。”徐良一听他说得挺至诚,一行鼻涕两行眼泪怪可怜的,求到眼前了,这个“不”字说不出口,尽管自己有急事没有工夫管闲事,也只好把自己的事儿暂时放一边。“好吧,老人家不要难过,我替你办一办。你说那山大王叫什么?”“大寨主叫立地金刚吴豹。”“咱们试试看,能把银子要回来最好,要不回也不要怪我无能。”“三将军客气,您出头还有办不成的!”“那不一定,我现在正走倒霉字儿。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领着我去。”蔡笠不死啦,一打忽哨四面八方还有五十多个徒弟伙计逐渐归拢来。徐良一看这惨劲儿:有的胳膊折了,有的腿断了还得别人抬着,有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蔡笠一查点,侥幸的是没有死人。徐良说:“受伤的在这儿等着,不受伤的跟我去十来个人就行。”经过商议,蔡笠让两个徒弟在这儿守着,挑了十二个精明强干的领着徐良奔小孤峰。没有必要探山,就以徐良的名义拜山,但能和平了结最好。不多时到了山口,这是个大甩弯儿的道,山寨门安在紧急要处,想从这儿过,雁过拔毛!蔡笠用手往坡儿上一指:“三将军,我们就是在这儿出的事。”徐良奔寨门来了。离得挺远就被喽罗兵发现了:“丢镖的那老家伙又回来了,搬来救兵啦?”这喽罗兵把弓箭就装备好了:“站住,再往前就开弓啦!”“站住,不准前进!”徐良挺听话,站住了,冲这些喽罗兵一抱拳:“弟兄们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攻山灭岛的。我要见你家总辖大寨主,烦劳通报一声。”“你是谁呀?”“在下叫徐良,人送绰号三手将军,是开封府的。”“你是……唉,徐良?”有的眼尖:“白眼眉,了不得!快给寨主爷送信。”

    立地金刚吴豹正在高兴,银子在院儿里摆着,有几个先生正在这儿过数,他笑呵呵地背着手看着。心想:这点银子足够我养老了,今后金盆洗手不干啦。正这个时候喽罗兵进来:“报!丢镖的那个蔡笠又回来了。”“他想干什么?”“他把白眉徐良搬来了。”“他……搬谁?”“开封府那个白眉大侠。”“啊!”立地金刚当时就矬了半截儿,“你们看准了?不是他吓唬人?”“没错,白眼眉为记,说话还那个味儿的。”吴豹奇怪:徐良不在开封府到这儿来了?我得看看。吩咐把驮货的马全赶到后院,点齐了一百精兵手提镔铁棍奔向寨门,登高一看,果是徐良。他虽没见过但常听人讲:面如紫羊肝,两道白眼眉,大片牙、黑牙根,一走三道弯儿……他这脑子里印象深刻就好像见过多次似的。心说:不好,大祸临头!难道说这徐良领着开封府的人来平我的小孤峰?再看就徐良一人,不像攻山的,他就喊开了:“呔,对面那位是徐良徐三将军吗?”“不错,是我。”徐良看这大个儿的脸跟烟薰的一样,手提大棍,“你叫吴豹罢?”“是我。”“劳大寨主驾开寨门,我要登山拜望有几句话儿说,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嗳,请稍候。”这吴豹同几个头目商议:得叫徐良进来,拦也拦不住。人家说好的,如果一瞪眼杀进来那不弄个自讨无趣?进来以后听他说什么。便叫几个头目在两廊下埋伏了一百名刀斧手,看眼色号令行事。一切就绪吴豹这才命人开门。开门之后他亲自接出来:“徐三将军大驾光临,三生有幸,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欢迎!”徐良看这家伙长得挺黑还挺会说,没必要得罪他,也冲着他一抱拳:“打扰大寨主了。”“哪儿的话,您是贵足不踏贱地,既来了那就往我们的脸上贴金了。里边请!”“等等。大寨主,这个老头儿叫蔡笠,是我的好朋友,打算跟我一同进去不知允许否?”“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都请不来,欢迎欢迎,都往里请!”蔡笠一看:罢了!人的名树的影,方才我领镖车从这儿过时瞅这吴豹横的!这不行那不行,横眉瞪目不答应。徐良一报名他就矬了半截儿,看来我这十八万两银子有希望要回来。

    到中屏大厅分宾主落坐,吴豹满脸堆笑:“徐三将军来了有什么吩咐?”“吴寨主,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我可不是平山灭岛的。话说回来,假如你办了什么坏事,我领了火签火票,那我就得伸手办案;现在不是这回事,我办一点私事从这儿路过,这才巧遇蔡笠在林中要抹脖子,闹半天才知道银子叫你们劫来了。请大寨主把这脸赏给我,把这十八万两银子如数给了他,不然他也包赔不起。假如您手头紧,好办,我可以给你一部分金银,你看怎么样?”吴豹愣了一会儿:“您说这话我感谢,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不是大寨主吗?”“您没到过小孤峰不了解内情。这山是一个高人的,我替人家管这座山。比如说今天做下的这笔买卖,多少钱如数记账,我得交账啊,我给了您到时人家追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当然我没有不给您的意思,我是说您等一会儿,我请示那位之后再答复您。”“那人是谁?”“您别笑话,那是我师父巡山叟杜昆。”“好!我也不强人所难。你去找你师父,最好把他说通了,免得我们两家发生争执。”吴豹转身刚要去,就见帘栊“叭”的一起进来个人:“谁呀,谁口气这么大?你长几个脑袋!”声音还挺高。

    徐良甩脸一瞅,进来干巴巴一个老头儿,身高七尺挂零,大秃脑壳门楼儿头翘下巴,一对圆眼睛,花白胡往前撅撅着;穿一身土黄布衣服,打着半截鱼鳞裹腿,蹬一双扳头翘底千层底儿洒鞋,挽着袖面干净利落,光头没戴帽子,后脑勺挽着小疙瘩鬏,后头跟着四个彪形大汉。来者正是小孤峰的老寨主巡山叟杜昆。吴豹一看矬了半截儿:“师父,我刚想找您您就来了,咱这有客人,……”说到这儿吴豹往眉毛上比画一下,那意思:可是白眉毛!师父根本没理,来到徐良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地看了七十二眼:“嘿嘿嘿!您就是山西雁、三手将、多臂人熊徐良?刚才我在外边听说张口要镖闭口要银子,这话是出自您口?”徐良看他是找茬儿来的,老西儿一乐:“唔,一点儿不假。我是来要银子的,老英雄说说是给还是不给?”徐良瞪眼瞅着他。杜昆一扑棱脑袋:“这话难说,想给又不想给。说想给,看看徐三将军何许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老朽打算见识见识。”徐良一听:这不来了?“好呵,要想见识见识这太好啦,你说吧,是屋里还是院里?”“院里头宽绰,请!”杜昆要大战徐良——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3回 白眉毛因祸得福 学绝艺再练真功    巡山叟杜昆要跟徐良比武这叫自不量力。这老头儿怎么想的呢?他认为我巡山叟在江南也有这么一号,我也闯荡江湖四十多年啦,叫徐良几句话就把银子要走岂不让人耻笑!那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饭吃?人的名誉是第二生命啊!即使把银子给你咱俩得比画比画,我见识见识这白眼眉究竟有什么能耐。杜昆来到院里,短衣襟小打扮,腰里带子连紧几扣,把小疙瘩鬏重新盘了盘,把架子就拉好了。他徒弟立地金刚吴豹和手下的一些头目当然向着老寨主,一个个腆胸收腹暗中使劲儿。那蔡笠有点害怕,心想:这些山大王都不是好东西,笑里藏刀,说翻脸就翻脸,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儿,强龙难压地头蛇,光指望一个徐良能不能行?其实徐良根本没拿这当回事,笑呵呵,来到天井当院,叉腿哈腰一站:“杜昆伸手吧。”“哪里走,看掌!”使了个单撞掌奔徐良的华盖穴,老西儿一扑棱脑袋躲开了。杜昆收掌现腿又使了个顺风扯旗蹬徐良的迎面骨,徐良使个张飞抬马一个跟头又躲开了。连着躲了七招没还手,这杜昆打得就没意思了:“哎,我说徐良,这叫什么比武啊,你怎么不还招儿啊?”徐良乐了:“嗯……我这人就有这么个毛病,跟谁伸手得先让三招,尤其是这次到你这儿咱们初次相逢,我应当多让你几招。”“用不着!咱俩比的是武,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让我也不领情!”“好吧,我知道你不领情。不过咱们要打得打出个名堂来,不能无缘无故费这个力气。”“你说罢,什么名堂?”“我这次来主要是要银子,替你们两家和解这事儿,能和解最好,假如和解不了我想蔡立也不能善罢甘休。可你这个地方也是大宋朝管辖,不在世界外边,有砖有瓦有王法。你这占山抢人家东西本身就犯法,到那时我也许帮蔡笠到官府报案,军队来了恐怕你招架不住。假如听我劝和平了结,不平你的山不灭你的寨,银子给了我们哈哈一笑就算拉倒。可是呢,看你的意思这一点做不到,非比武不可。那不能白比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办?”“哈哈,行,徐三将军,你说得对,我要不是你的对手,十八万两银子双手奉送!”“这可是你说的!老人家多少年纪?”“六十有七。”“唷,不小啦,将近古稀之年了,我希望你说话算数。假如我不是你的对手,银子我不要官司也不打,也不禀报官府,这十八万银子我去包赔,你看怎样?”“好——!徐良,咱俩可没共过事儿,咱可说准了,大家作证。”“请放心,山西人从不说瞎话。我再跟你申明一点:咱俩打的时间不能太长了,因为我还有事情,只能跟你打五招。”“五招?”杜昆一听真新鲜,打仗还限定招数的。“徐三将军说这话什么意思?”“要叫你在我面前过去五个照面我就算输!”“嘿唷!”气得杜昆一扑棱脑袋:就凭我在你面前连五个照面都过不去,你也太狂点儿,简直吹得没边儿了:“三将军一言为定!”蔡笠一旁急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大话说绝了,万一五个照面赢不了,我能叫你包赔吗?书中代言,是徐良狂吗?一点不是。徐良心中有数: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有什么样的高人、有什么能耐他心里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听说什么巡山叟杜昆这个碌碌之辈。徐良把大话扔出去了,一伸手先打杜昆的面门,“老人家看掌,这一招叫乌龙探爪,看!”杜昆一看,水了呱叽这手像棉花团似的打上都不带疼的。往旁一闪身,徐良掌走空了。杜昆使了个双龙金交剪十字插花往上举胳膊一掳徐良的腕子。再看徐良软绵绵地把腕子撤回,左臂抡开软绵绵地使了个单风贯耳,还怕杜昆不明白,“第二招单风贯耳。”杜昆一低头徐良一掌走空,两个人一转个儿还没等杜昆换掌哩,徐良这招儿可够损的:后背靠着杜昆冷不丁使了个倒踢紫金冠。这一招太快,出乎杜昆意料之外,谁能想到他脸朝那边腿往后踢?“啪!”正蹬着杜昆腿根儿上头,把老头蹬出一丈五尺多远,“咕通!”来了个腚蹲儿。徐良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啊,这下我没注意,老人家快请起来活动活动,踢坏没有?”杜昆觉得这条腿都木啦,活动了半天,瞪两眼瞅着徐良他都不知道怎么给踢上的。“这样……是不是不服啊?这不算,重来。多咱你服了多咱拉倒!”这杜昆厚着脸皮蹦起来又是一拳,徐良闪身躲过。他第二掌被徐良前拳一挡,老西儿使了个黄龙倒转身正好转到杜昆身后,不等他变招儿,徐良伸出掌正推到肩头上,“老人家躺下!”只使了三成劲儿,杜昆“咕通”一声来个狗啃屎。徐良过去又把他扶起来:“嗯,算不算?不算还来。”这杜昆把脑袋一扑棱:“哎,算了吧!我这两下干脆伸不上手,怎么败的都不知道啊,我比徐良差得太多了,这人说话不能不算数呵!”杜昆脸一红,冲徐良抱拳:“三将军恕我自不量力,惭愧惭愧!我服了。”说话间把徐良、蔡笠以及其他众人让进大厅。徐良抱拳稽首:“话符前言,把银子赏给我们吧。”“一定一定,我怎么说的我怎么办。不过您不要着急,银子在后院,我过过数看看缺不缺少不少。”这话在情理之中,徐良、蔡笠再着急也得叫人家过过数啊。杜昆告诉吴豹:“孩儿陪着三将军跟蔡老英雄,我到后院点银子去。”说点银子,等到后院这老头儿觉着不是滋味儿,这跟头栽得太暴了!老头儿觉得窝囊:这银子还得给人家。他往后头一瞅驮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十八万两啊,真心疼!他转了几圈儿先没过数回到他那屋了。回屋干什么?他这儿有个客人。这客人可不是个省油灯。这位走长路乏了,头朝里正休息。巡山叟进屋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客人听见了,一翻身坐起来:“老哥哥,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丢了人,这跟头栽得大暴了!”“什么事?”“刚才吴豹不是截了一支镖吗?结果出事儿啦。丢镖的蔡笠请来援兵,人家到山上要镖,你说不答应怎办?”“你还怕这个?把他收拾了呗。”“你说傻话,我收拾得了吗,我栽跟头了,到那儿一伸手我就趴下了!”“这人是谁?”“山西雁白眼眉徐良。”客人站起来了:“那个白眉大侠?”“不是他是谁!那醋老西儿,一说话叫人牙根儿都冒酸水儿。也不知道蔡笠跟他怎么个关系,到山下就把他搬来了。你说咱倒霉不?我还得话符前言,这不,我得把银子如数给人家,这说话能不算数吗?再说不给人家能答应吗,你看这时候乐呵呵的,到时候一变脸就不好收拾了。”“真是笑话,这徐良在哪儿?”“前厅。”“一两银子也不给!”“兄弟少管闲事。”“谁让咱哥俩有交情呢,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替你找找脸儿去,走……你领我见见这徐良。”“拉倒罢,你长途而来还没缓过乏儿来。”“我就是一宿没睡觉徐良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条胳膊闲着也能把他打趴下!”“我知道你有能耐,可别把大话说绝了。再跟我似的就没人替咱找脸儿啦。”“要冲你这么说我非跟他比比不可。头前带路!”杜昆一想也行,真把脸儿找回来这银子就不给他了;即便给他起码我也不丢人了。就这样他把这朋友领到前厅,杜昆先进来对徐良一抱拳:“三将军,银子一点没丢,都给您准备好了,一会儿如数奉还。不过我这儿来个朋友,听说您来了,挺仰慕,打算跟您见上一面。哎朋友,请进来吧。”一打帘儿这人进来了。

    徐良一看吓一跳,这人活脱是个大头鬼:身高丈一挂零,肩宽三尺半,黑黪黪面皮子,槟榔头大下巴,整个一张大驴脸得有一尺五;两道九转狮子-砂眉飞通两鬓,一对眼珠往外鼓着,好像剥了皮的鸭蛋;大鹰钩鼻子鲇鱼嘴,连鬓络缌带卷儿的胡子。身上穿着又肥又大的灰袍子,腰里系了根麻绳;一条裤腿儿长一条裤腿儿短,光着的大脚丫子还带着脚环。再往头上一看,满脑袋带卷儿的头发用根皮条箍在脑袋上,就跟个野人相似。徐良正在发愣,就见这人大步流星来到他近前把腰一插、胸脯一腆、嘴一撇,怪眼圆翻:“你叫徐良?”“不错,正是山西人,你是哪一位?”“嗨,甭问!你活腻味了吧,小孤峰这地方是好惹的吗?我老朋友说话算数答应给银子,我这儿可通不过,方才叫我拦住了。你把我赢了,银子给你;赢不了我,你徐良连这小孤峰都下不去,连你带的这帮人全叫你们做了‘平顶侯’!”“平顶侯”就是削脑袋呗。蔡笠一听吓得一缩脖子,躲到徐良身后去了。徐良心说:这老头子胆太小了,就你这模样还保什么镖,不如回家改行卖豆腐得了。他冲来人点点头:“好罢,既然在你这儿通不过就得想法儿了,那……这得咱比划比划?”“那是自然!”“院里头屋里头?”“院里请!“这位真不客气,一把抓起了徐良的左手腕儿拉着就走,表面上是拉着,实际上单臂叫力就使上功夫了。心说:咱俩还用比?我这一使劲儿你就叫娘啦。他使的这功夫叫天华宝盖蹩气功。老西儿刚被他抓上是受不了,但徐良赶紧丹田一叫力使的是昆仑蹩气法,这股气在身上一转个儿贯到胳膊上比原来粗了有两倍半,这主儿一掐没掐住,相反把这主儿胳膊给抓住了:“你这人太客气了,刚见面就拉着我走,何必这样客气,头前带路!”说着老西儿单臂一抡把他一下子甩到院儿去了。这位身子斜着好悬没倒下,徐良紧跟着也到院里一伸手把他扶住了:“你怎么啦,晃晃悠悠的,酒喝多了?”给他台阶下。这位也挺会演戏,他晃开脑袋:“唔……确实没少喝。”说个瞎话把自己丢人的事儿掩盖过去了,其实俩人也都明白。众人二次来到院儿里,徐良站在下首冲这位一抱拳:“非要比划那你就伸手吧。”这位心想:唔,你可真有两下子,叫你尝尝我兵刃的厉害!便把肥大的袍子一撩,从里边拽出一条特殊的家伙,徐良一看这才明白,原来他腰里围的是十八节葫芦鞭。只见这位使了个二郎担山式对徐良说:“嗨!亮你的家伙。”没办法,徐良也把金丝大环刀亮出来。蔡笠心说:坏了,这比武升格儿了,刚才比的是拳脚,这回比的是家伙,谁给谁碰上也够戗!

    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外来了个人,这人手捻须髯哈哈大笑:“兄弟!你怎么欺负小孩儿呵?快点拉倒、拉倒,看在我的分上别比了、别比了。”徐良一听,这是谁?往门那儿一看,这人长得挺好:八尺多高的身材,面如冠玉花白胡须,高挽牛心发髻,金簪别顶,穿着土黄色的袍子又肥又大,腰系丝绦背背双剑,看年纪也能有六十八九岁。这位笑着迈步进院,跟徐良比武的这位一看:“师兄来得正好,赶快助我一臂之力,这小子就是白眼眉!”“拉倒罢,咱请都请不来还能得罪吗?”这老者挺和气地到徐良近前看了几眼:“你叫徐良?你师父是不是金睛好斗梅良祖?”“啊,一点儿不假。”“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哪,我跟你师父交情最好。我原籍是陕北,不怕你笑话,我跟你师父是光屁股的弟兄哩!我就听说你师父收了你这个有出息的徒弟,你的名望把我耳朵都磨出-子来啦!”徐良一听赶紧抱拳:“老人家别捧我了,再捧连家我也找不到了。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您是……”“嘿呃,三将军哪知道呵,我们俩都属于无名之辈,可能你师父对你说过,江湖上给我们送个小小绰号:老朽叫天聋仙师赵朴,”用手一指那位,“这是我亲师弟地哑仙师魏百宝。”“哎唷!”徐良心头一惊:早就听说过二位大名,江湖上谁不知道天聋地哑二位高人!听师父说五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天聋地哑被传为美谈。

    听说他俩当初不和,天聋三次会地哑,大战三天三夜没分输赢,最后经白云剑客调解两人成为至交,并结为亲师兄弟。打那以后俩人闯荡江湖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有传说两位不在人世了,有人认为他俩绝艺在身,功底又厚,不会亡掉的。没有想到今天在小孤峰遇上,这简直像神话。论辈数徐良是晚辈,徐良不忘本,赶紧倒身下拜:“二位老前辈恕弟子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我这儿给老前辈磕头啦。”“请起请起。”赵朴把他搀起来,一点手叫过魏百宝:“师弟弄了一场误会,这是老梅头儿的徒弟,跟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地哑哈哈大笑:“师兄,我怎能不知道呐,我是有意跟他开个玩笑呵。我听说这小子名声太大,也一定有本领,打算跟他比划比划,瞅瞅他究竟有什么武艺,老梅头儿都教你哪些。您莫误会。”徐良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是试验,众人都乐了。杜昆一看,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说的,赶紧往大厅里让。众人说说笑笑到房中分宾主落座。蔡笠一看心里高兴,这十八万两银子能要回来。

    坐定之后赵朴问徐良:“孩子,你这是从哪儿来?听说你在开封府当差干得挺红火,难道到这儿捕盗抓贼来了?”徐良长叹一声:“老人家,一言难尽哪!”山西雁没隐瞒,把怎样扫平阎王寨,又怎样出来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以及三义归天等,讲说一遍,最后说到为捉拿王顺追来追去误走此地的经过。在座众人听了不住点头叹息。叹息什么?要是不知内情的以为徐良有官、有钱、有声望,名利双收,不定多自在!其实相反,徐良的遭遇都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整天在刀尖儿上转悠,随时随地都有风险和不测之祸。赵朴又问:“你追到这儿可知道王顺落到什么地方?”“我要知道就到不了这个地方了,还望老前辈指点。”“孩子,着急上火也没用,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放长线钓大鱼。实不相瞒,我师兄弟跟杜昆关系不错,经常来小孤峰作客。因为我们是闲散之人,无拘无束,爱上哪儿就去哪儿。杜昆这人是公道大王,别看他占山,不抢不夺不骚扰百姓,小孤峰山上这五六百人自种自吃。不信你问问附近百姓,没有不说这山大王好的,甚至有些地方比官府还强几倍。我俩挺赞成他,故此交了朋友,有时就到这儿住些日子,这回真巧碰上了你。我哥儿俩一半会儿也不走,连杜昆和吴豹大伙儿想个办法帮助你打探王顺的去向,有道是众人捧柴火焰高,就胜似你一个人了。”徐良一听乐了,五六百人帮忙,那不比自己强得多?山西雁赶紧站起来重新谢过。这时杜昆让吴豹吩咐准备酒宴,大家要好好喝几盅。这蔡笠就问:“三将军,我那事儿……”“噢,对了,”徐良一乐,“各位老前辈,还有寨主,咱们话归前言罢,我这次到小孤峰来是管了一件闲事,主要为蔡笠这十八万两镖银的事儿,你看看能不能赏我个脸把镖银如数给退回!”巡山叟杜昆一听脸红了:“徐三将军您别说了,要早知道您认识赵朴赵老剑客咱们就不至于翻脸了,慢说十八万两镖银,就是一百八十万那又算个什么!我们这个山上还不在乎这个……吴豹!”“在。”“去,把镖银如数退回。”“是!”时间不大把驮子镖银车全赶出来了。众人都到了院儿里陪着蔡笠,叫他过过数目。蔡笠一查,一点没少,原封银子都没动,把老头子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趴在地下转圈儿磕响头:“我谢谢众位,谢谢!”当然他更感谢徐良。

    把镖银送出小孤峰,徐良、杜昆、吴豹也送出来了。老西儿就告诉蔡笠:“老人家,这一次的镖银保完了,银子赚到手就回家养老罢,八十多岁的人啦,这何苦!这要遇不上我的话你怎么办?”“对!我这是老了老了老不知足,我听您的,回家就金盆洗手。”蔡笠跟徐良洒泪分别。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办的,就不细表了。

    再说徐良送走了蔡笠,跟杜昆、吴豹回到大厅,杜昆吩咐手下人:“快准备房子让三将军住下。”回过头来跟徐良说:“两位剑客不是说啦,一半会儿您别走,我派人打探消息。”就这样,徐良在小孤峰住下了。杜昆派了十几个能干的奔向四面八方打探紫面金刚王顺的下落。日子不多把消息打听到了:紫面金刚落到八宝叠云峰。另外还告诉一件新鲜事:外面传说徐良死了,开封府的人齐集葵花冈举哀,山上的人还要举办人头大会,请帖都发了等等。徐良听了啼笑皆非: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哪一位又跟我长得差不多,倒霉丢了脑袋。徐良就想走,魏百宝和赵朴有点舍不得,俩人是这么说的:“徐良呵,你别急,他们爱怎么折腾都行,是假的真不了!王顺落到叠云峰你当然要抓他。我们哥儿俩可不是吓唬你,就是你去也是白给!当然不是你的能耐不行,是叠云峰人多势大,你一人孤掌难鸣。据探事的人说,那儿不但有半翅蜂王典、电光侠霍玉贵、紫面金刚王顺,同时还有三世陈抟陈东坡、飞剑仙朱亮以及他们约请来的很多很多高人。恐怕凭你现在的能耐到那儿不但抓不住王顺,把命就许搭上!既然我们哥儿俩跟你师父不错,就不能不关心你,叫你长点儿能耐。我俩攀个大话吧,咱留个见面礼:把我俩身上所会的传授于你,艺多不压身,你长点能耐不更有把握吗!所以说你就安心住在小孤峰把能耐学到手,然后再去也不晚。”徐良很受感动,看两位老人家心肠特别热,一见面就想教给自己能耐,花多少钱也买不来啊。江湖上像赵朴和魏百宝这样的太罕见啦。不管人家能耐怎么样,见面愿意倾囊而赠,徐良怎能不感动!他也分析:叠云峰是个大山,一半会儿也拿不下来;他们想动开封府也不容易。看来时间短不了,我抓紧机会学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大家已经着急了,就多急些日子吧,这个谜早晚能解开,无论如何我不能错过这个学习机会。故此徐良没声张,安心住在小孤峰跟两位老剑客学武。

    到了第二天,连杜昆、吴豹都参加了,人们想开开眼。魏百宝先教徐良七十二趟地躺拳。这拳新鲜:在地下滚着打,徐良还真没见过,光知道七十二路地躺刀。就见魏百宝身子往地下一躺简直就像个球儿似地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两掌“呼呼”挂风,在下三盘方面这是最好使的一招儿了。把徐良看得眼都发直了,连声叫好。魏百宝练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手捻须髯乐了:“徐良,你见笑了,你看我骨碌这几圈儿如之何?”“实在是好!老人家,我一定好好跟您学。”“嗯,凭你这么聪明,一点就会。来来来,我告诉秘诀。”魏百宝把七十二路地躺拳怎样使用、什么时候用,它的诀窍在什么地方,毫无保留告诉徐良。那徐良每一句话都牢记,没个忘。与众不同,这人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举一反三,教给一招就能化出三招甚至五招来,看一遍比你原来的还精!不过五天,徐良把七十二路地躺拳学到手了。不过,将来有机会还得好好复习,说学了就现用,恐怕不那么精。

    魏百宝教完了,赵朴开始教。赵朴的拳脚更精,他给教二十八路天龙掌,练得是神龙九现神鬼莫测。徐良在旁边一边看一面想:能人背后有能人哪!小时候跟我两位老师学艺,就认为除我师父之外别人谁也不行,可后来闯荡江湖所经所见跟自己想的截然不同,现在看两位老人的能耐,有的地方比师父也高出一筹。弄了半个多月,徐良觉得自己的能耐又高出一大截。可因为耽误十几天了,天聋、地哑两位仙师也替徐良着急,认为教了个不大离儿了,徐良是官身子不得自由,决定一半天就放他走。所以这两天更紧张,会什么教什么,白天练不完晚上练。这一天,院儿里点着明灯蜡烛,又点了三堆篝火,喽罗们没事的都来看热闹。两位剑客亲手传艺,有说有笑正练着哩,房坡上来了四个人,他们跟佛似地手捻须髯往院里看,一边看一边乐。等徐良练完了,其中一位老头儿说话了:“嘿咦!晚上不睡觉在院儿里折腾,真练得好也行,就这种挨打的招术不如不练!真叫我等可发一笑,哈哈哈……”

    “什么人!”院里大伙一听就是一惊。仰面看:房坡儿上并排站着四位老者。天聋仙师用手一指:“哪路的朋友?你别说风凉话,有种的下来!”“呀,赵朴!别急眼哪,怎么?说你好你就高兴,说你不好你就不愿意听啦?稍候片刻,我等到了!”随着四人全跳了下来,四位并排往院里一站,在场的人无不惊奇:这四位老者这个好看!个头儿一般高,体型也一个样,年纪相差无几。头一个穿一身白,月白缎儿鸭尾巾,鱼白色短靠,英雄氅甩掉卷成麻花形在身上斜背着,手里拎着根拐杖,面似银盆,三尺多长的白胡。这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总是带着一团和气,但是双眼射出两道寒光,一瞅就是个武林高手。第二个是个黑脸的,这位跟个大煤块儿变的似的,青缎色鸭尾巾,青缎色短靠,寸排骨头纽,大衣在后面背着,手拿五金的拐杖,往脸上一看面为描漆、黑中透亮,两道马刷子眉,一对大环眼,沿口的胡须白的多黑的少,瞳孔放光,太阳穴鼓鼓着,精力充沛。第三个是红色的,红缎色鸭尾巾,红缎色短靠,大衣后边斜背着,手中拎根拐杖,往脸上瞧好像火烧云那个颜色,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大嘴巴、花白的须髯。第四位穿一身黄,那脸儿也是黄的,这位长得是慈眉善目,看年纪比那三位小那么三五岁。徐良不认识,天聋、地哑一看:“啊唷,四位!你们怎么溜达到这儿来了?可谓英雄大聚会,失敬失敬!方才没看清是你们几位,多有得罪,这厢赔礼了。”俩人过去把腿一屈,那意思要行大礼,这四位老者过来把赵朴、魏百宝扶住:“免礼,免礼!你们哥儿俩怎么还问我们四个,你们怎么来的?”“我们每年都来两回看朋友,四位从哪儿来?”“咳,我们哥儿四个是桑榆晚景之人啦,趁着有生之年游历各地散散心,因见小孤峰风光秀丽,故此才呆了两天,晚上睡不着出来夜游,听这儿又吵又喊以为唱大戏哩,登高一望没想到是你二位在这儿传授别人武艺,这才开了几句玩笑。”徐良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赵朴忽然站起来:“四位,来来我给介绍介绍……徐良你先过来赶紧给四位老前辈施礼,这都是你老师的好朋友……这位,”一指那白脸儿的:“这位老者就是春秋四老的头一位,大爷春月、春光好,这位……”一指那黑脸儿的,“这是第二老,夏至、夏天长,”他一指那红脸儿的,“这是第三老,秋霜、秋风舞,”最后一指那黄脸儿的,“这是春秋四老的第四老,冬至、冬静波。还不过去见礼!”徐良一听这名儿:好呵,春、夏、秋、冬!这是真名儿还是化名呵?当然初次见面不便深问,但是春秋四老的大名他早就听说了:老师讲过,他们住在邗山,号称邗山春秋四老,没想到在这儿相遇。心里高兴,赶紧跪倒给四老磕头。这四个老头儿把他扶起来,问赵朴:“这孩子是谁?”“哎唷,你们还不知道哪?你往他脸上瞅瞅有什么记号?”四老仔细一看:“噢,白眼眉,原来你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徐良!”——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4回 山西雁舞刀吓群寇 白芸瑞抖威震贼窟    徐良在小孤峰巧遇春秋四老,这四位高人,在江湖上大有名气。他们清高,跟谁也不远不近,投缘的多说几句,不投缘的干脆就不理。四位在邗山吊着膀子练武,武艺向来不外传。徐良学艺时梅良祖就告诉过他:“如果见着春秋四老,能从他们身上学点儿能耐可真不易。为师跟他们这么熟悉,他们会什么始终不知道。”但是谁都承认人家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春月、春光好说了“日思夜想的徐良”,这是对我有印象?徐良不太明白。大爷把徐良给拉过来仔细相面,点手把三个师弟叫过来,四个老头儿把他围在当中就像看怪物似地边看边乐。春大爷说话了:“徐良岁数不大,名望可不小,你有点儿空前绝后啦,你练点儿能耐我们看看,让我们老哥儿四个开开眼怎么样?如果你能练到好处,我们长长见识,也不虚此行。”徐良急忙摆手:“不敢!我怎敢在圣人面前卖字画呢?”赵朴和魏百宝过来了:“四位老前辈既然要看看你的武艺,你要不练就是失礼。再说,你在这几位面前练好练坏又有什么关系?废话少说,叫你练就练!”徐良一想是这个理儿,就算献丑也不算栽跟头,求人家指点指点这个机会是不能错过的。他越想越有理,厚着脸皮先练拳脚后练刀,最后练的是暗器。等练完了博得满堂喝彩,春秋四老一个个顿时喜上眉梢、连声称赞。春大爷说:“徐良啊,你现在就是肚子里的货还不多,这跟你的年龄有关系,随着日月消磨你不断地学将来就多了。这么办罢,谁让跟你师父不错哩,我们破格传授你点儿武艺,也就是你小子有福带点人缘儿,我们这才教给你。”赵朴、魏百宝一听这是实话,用手捅徐良:“还不谢恩?快!”徐良跪倒谢过。四个老头儿有什么说什么:“一晚上教不了,你得安下心来咱们好好在一起盘据些日子,我们也不走,多咱教会你多咱算拉倒。”结果又把徐良给留住了。这回时间不短,眨眼之间住了四十多天,徐良觉得这能耐又长了两大截。四老、二仙加徐良、杜昆和吴豹这九个人每天形影不离,吃完饭就谈论武艺。有时候徐良也谈谈自己的经历,四老说:“你就放心、安心学能耐,有了把握你才能报仇。”眨眼之间又过去二十天,这就学了两个月了。老西儿一想快七月了,我离开开封府三个月挂零,大伙不定多担心,何况两军阵前正在用人之时,我怎能在这儿安心练武?徐良心里这么想,他不说这几个人也看出来了。这天早饭后徐良刚要跟着练,春老一摆手:“今儿不练了,咱爷儿俩闹扯闹扯。”一会儿酒筵摆下,九个人团团围坐,徐良不知道怎么回事,杜昆这才说:“三将军,这老几辈商量好了:今天给你饯行,明天打发你走。”徐良称心了,非常高兴。酒席宴前春秋四老告诉徐良:“此番回葵花冈,下一步就要打叠云峰,免不了一场凶杀恶战,我们最替你担心的就是朱亮、陈东坡,你要加倍小心,王典、霍玉贵也非等闲之辈。假如叠云峰就这些人,你现在的能耐也对付得了;假如再有高人,这事儿就两说了。谁来都好说,这云南东海碧霞宫的双魔要不来事儿好办。但据风闻,叠云峰的人请过他们,去一个也够你难缠的。孩子,这临别的话你要牢记:不管何时何地见着这俩魔头,你要加倍小心,他们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不通情理、心黑手毒!”杜昆给徐良满了一杯,手捻须髯一边乐一边说:“再报个喜讯,报事的回来跟我说,你们开封府又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叫白芸瑞,听说是白云剑客夏侯仁的徒弟,还有两个非正式的老师公冶寿长和凌空和尚。现在你们小五义之外又增加了一员虎将。这不是喜事吗?”徐良一听真高兴,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公馆看看白芸瑞这个兄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本领有多高,日后弟兄-着膀子捕盗抓贼那有多好!酒宴完了,第二天就要告辞啦,徐良这心里热乎乎的:怎么报答人家?他有点犯愁,就把这心里话跟赵朴、魏百宝提了。赵朴乐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过去有这么一句话,‘宁舍一锭金,不舍一季春’,这武艺是无价之宝,这人情你还有法儿补报吗?用不着,只要你行得端、走得正,正大光明为国家出力,你露了脸这就是对我们的报答呀。再说将来我们要有个马高镫短之时,难道你就看着不管吗?还得有求于你呀!孩子你就不用往心里去了。”徐良这才得到安慰。

    一夜晚景不提,次日天光见亮杜昆又准备一桌酒席欢送徐良。老西儿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掉着眼泪下了小孤峰。众人在后边相送,可这几个人默默无言,也觉着难舍难离。春大爷拉着徐良的手边走边谈:“往后不管遇上什么贼寇,动手时首先要稳,心不要乱,只要你稳住心神就有取胜的把握;另外还得快,武术分高低论上下快者占先。快,就是先发制人。”“弟子牢记在心。”“见着蒋平、展熊飞、智化等人给我们老哥儿几个问好,咱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把徐良送出五六里地了还舍不得离开,最后徐良站住了,冲大伙儿一抱拳:“大家留步,我徐良迟早一定报恩。”说着趴地下给大伙儿磕了一顿头,一狠心走了。走出一里多回头一看,几位老人和杜昆、吴豹还在频频招手,徐良擦擦泪拐了弯儿。打这儿分手,到了后文书百寇闹东京徐良聘请高人时,这几位全去了。

    徐良兼程前进奔葵花冈,施展陆地飞腾法,四百多里天黑赶到了叠云峰,本意想探探山然后再跟蒋平见面。来早不如来巧,正好是蒋平失误,众人被困棺材沟;正好走到崖头这儿见陆青行凶撒野,徐良就躲到树上揉眼一看,这怪人用一条绳子往上拽人:蒋四叔、展大叔,紧跟着小五义弟兄。但是上来一个抓一个,上来一个拍一个,最后拽出一个小伙儿,自报叫白芸瑞。容等一伸手,徐良可注意看着,不住地挑大拇指称赞:我这兄弟果然有能耐,这功夫不但归路而且相当精。但他一看就知道白芸瑞不是陆青的对手。后来果然累得满头大汗,已经只有招架无力还手,用看关定势封住门户的办法在这儿抵挡。再不下去非出事儿不可,这才大喊一声在当场露面。

    这就是徐良失踪的全部经过。

    徐良这一露面,白芸瑞的心像开了两扇门一样。两个人没见过面,白芸瑞对徐良格外亲:“三哥!我是你兄弟白芸瑞,白玉堂是我父亲。”“兄弟不用介绍,我早就知道。你先歇一会儿,最好你把躺这儿的几位都给救了,把穴道给他破了,没关系,一推就好。我来对付这个丑鬼,一会儿把他脑袋拨拉下来咱哥俩再谈。”陆青一听:什……什么?把我脑袋给拨拉下来?你口气可真不小!把老家伙气得一蹦多高:“小子什么人?”“别吵,俺肉人。”“废话!你是哪一个?”“我就是白眼眉徐良。”啊?陆青愣了一下:这王典是怎么弄的?他不说开徐良的人头会吗?这什么玩艺儿乱七八糟的!他一瞪眼问:“徐良?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嗯——我到底是死了。”“死了还能回来?”“我死得冤枉,到阴曹地府一算计,我还没有把你带走,最好咱俩手拉手一块儿走!”“你放屁!”过来就是一掌。白芸瑞替徐良担心,在旁边紧喊:“三哥注意,这老家伙厉害!”徐良明白他的心情,仍然是嘻皮笑脸的:“老兄弟放心,打他跟打小孩儿一样。”一看掌来了老西儿往旁一闪身,用双掌对他的双掌。白芸瑞利用这个机会扑到蒋平展熊飞等众人面前,一个个抓住肩头晃脑袋,给按摩,时间不大把众人全救过来了。等大伙儿明白过来,揉揉眼睛、活动活动四肢,都好像做了一场恶梦。蒋平扶地起来看看天地周围,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觉得身上很难受。紧接着大伙儿全起来了。蒋平问:“芸瑞,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什么地方?”白芸瑞告诉他:“这是百丈崖岩头。您往前看,那个小老头儿就是咱们的仇人,叫飞天神魔陆青。”接着他便把大伙儿上当、自己如何未遭毒手的情况简单说了。人们问现在同陆青战在一处的是谁,芸瑞高兴地反问蒋平:“您好好看看那是谁?”又自问自答地说,“那不是我三哥徐良吗?”大伙一听乐得直蹦。霹雳鬼韩天锦一想:不对,是做梦。他想试验是梦还是真,最好的办法是咬咬手指头,想到这儿他一伸手把手指头抓过来塞进嘴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之后不觉得疼,心说:坏了,真是做梦!他不疼,可有疼的!与此同时有人。“嗷”的一嗓子:“我的妈呀,你犯什么病了啃我的手指头!”韩天锦吓一跳,闹半天没咬自己的手指头,把房书安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了,把傻子也逗乐了:“这……怎么闹的!”

    再说陆青大战徐良三十多个回合没有分输赢。大伙儿盼着徐良取胜,好快点问问徐良是怎么来的,这些日子上什么地方去了。可就是徐良再有能耐容易对付谁,但要对付这位飞天神魔三下五除二赢了谈何容易!打到五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芸瑞这阵也缓过乏儿来了,他想上去替换徐良,不行的话哥俩打他一个,就想拉家伙过去。单说徐良,他想:春秋四老说过遇上谁也别遇上云南二魔,偏偏遇上了。这老家伙真的不好对付,幸亏我二次学艺,不然真得吃亏。又想:春老说过发招儿要快,快就是先发制人,我就得使这一招。他看看自己带的六支镖,这玩艺儿挺沉的留着没用,干脆用它把陆青打死。要再打长了对自己不利,尤其眼下是在叠云峰,时间长了援兵赶到就被动了,所以利在速战。于是他虚晃几掌,把六支镖全拽了出来,一手拎着三支,一转身的工夫一扬手三道白光扑奔陆青:“俺那给你瞧瞧!”陆青打着打着就见徐良一转身三道寒光扑奔自己,他就预感不妙:“噢……啊……啊!”脚尖点地“噌”地跳起两丈来高,徐良的三支镖全打到树里头,“叭叭叭!”钉进多深去。但陆青不能老在空中悬着,他刚落下来,徐良一抖手:颈嗓、前心、小腹三镖又到,陆青脚往地上一踹,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个金刚铁板桥整个就躺地下了。他躲得真快,这三支镖又打空了。白芸瑞一旁看了替徐良着急:“啊呀!白费劲儿了。”陆青一个鲤鱼打挺刚站起来,徐良左胳膊一抬:“你瞧瞧江米条儿卡巴起!”袖箭出来了,陆青一甩脸躲开了,徐良右胳膊一抬:“卡巴起!”陆青又一扑棱脑袋躲开了。可把徐良气坏了,心说:这老家伙身法怎么这样快,难道说我的暗器白练啦?他赌气从怀里掏出一把石头子儿——没羽飞蝗石。他给这玩艺儿起的名字叫槽子糕——有这么硬的槽子糕吗?徐良一手抓了几个,用大手指和二手指一拈:“槽子糕,槽子糕,槽子糕!”“叭叭叭”连发,这一下陆青可躲不开了,刚一甩脸又来了,刚一低头又来了,一下儿没躲利索,一块飞蝗石正打到他鼻梁上“叭!”“啊唷!”鼻梁是脆骨、挺娇气,徐良打得劲儿又大,难怪陆青怪叫,鼻梁骨折了,眼前发花泪也下来了。与此同时,徐良这个快劲儿就甭提了,拽过大环刀就跳过去:“……大王八!你瞧瞧!你给我在这儿……”“刷”地刀举起来,陆青自知不好转身就跑,那能跑得了?被徐良手起刀落,一刀把人头砍落。这样凶恶的飞天神魔,没想到被徐良斩于山上。芸瑞乐得直鼓掌:“好!三哥这一招漂亮。”房书安跳过去把人头抓起来“乒乓”削了两嘴巴:“唔,你这两下任何时候也不是我干老的对手,我叫你横!”人死了跟脑袋横,把大伙逗乐了,其实房书安就是这么个人。

    徐良抬脚用靴底擦净刀上血,便同大伙相见。众人把徐良围在当中问这问那简直解答不过来,高兴过度,在场的人都哭了。老西儿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阵,然后跟蒋平讲:“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应当趁热打铁,今晚就平了它叠云峰!”蒋平也有精神啦:“对。有你和芸瑞咱们还怕什么!弟兄们、孩子们随我来!”众人各提兵刃奔棺材沟山口。值班喽罗兵没想到这帮猛虎扑来,被徐良、芸瑞两口宝刀砍得四散奔逃,艾虎、白云生、韩天锦扑到山崖前边把喽罗兵赶散,扔掉弓箭,搬开山路上的障碍,道路打通了。蒋平吩咐韩天锦准备树枝木材架三堆篝火,顷刻之间火焰冲天。信号发出之后,神叉无敌将李勇命令点炮攻山,正面山口迅速被宋军占领,加上各方面配合行动,整个山便开了锅。单表白芸瑞、徐良、蒋平众人直扑中央大厅,早有报事的禀报王典,说陆青死了,前山也被开封府占领,大宋官兵像潮水涌杀上来了。王典的脸当时变了色,心说:事情变化怎么这样快?他也不理解陆青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可事到现在谁还能胡说?王典吩咐各按岗位守住中屏大厅不准混乱,违令者杀!话虽如此说,现在人心已经散了。他的话刚完就听院里有人高声喊喝:“呔!王典你出来……都他妈滚出来!”大厅里的贼人赶紧把灯吹灭,中屏大厅刷地黑了,人们躲到柱子后面、闪到门后,个别胆小的钻进了桌子底下。外边火光照得窗户纸刷亮。王典抄起短把凤翅鎏金-,一手一个,飞身跳到门后点破窗棂纸往院里一看:坏了!开封府的人都攻进院子来了。有人在捅破的窗棂纸孔里忽然看到徐良,又引起了更大的混乱。那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吓得魂不附体。心想:我以为徐良死了,这不明明活着?只要他三寸气在就不能放过我!卢珍、韩天锦这帮小子非报杀父之仇不可,王顺躲到黑地方没敢动弹。再说朱亮,现在他也慌神了:老运不佳啊,阎王寨失败得那么惨,投靠叠云峰,-着膀子的陈东坡也死了,这个山破得这么快,我得另立出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表面不露声色手提拐杖拍了拍王典:“大寨主,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来来来,把门户开开等老朽跟他们决一死战!”别人吓得跟避猫鼠似的,唯独这老头儿自告奋勇挺身而出,王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老剑客,好!我可全指望您老人家了。”“没说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要不说人老奸、马老滑哩!“叭!”朱亮把门开开了。为防万一,他拉了把椅子扔到院儿里去了,紧跟着他跳进天井当院。

    开封府的人把院儿里的门、墙全部封锁了。在火光照耀之中显得徐良、白芸瑞威风凛凛,这一丑一俊两把宝刀把前大厅整个给封住了。朱亮“哇哇”暴叫:“徐良呵,小辈!咱们是解不开的仇疙瘩。别看你没死了,该着你死在老朽的拐杖之下。拿命来!”他像疯了似地照徐良就是一拐杖。老西儿照旧不慌不忙一闪身:“你看你个球球,朱亮!阎王寨都还账了就你这笔账还悬着哩,今天该算总账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走?今天山西人对付对付你!”两人伸手十几个照面,朱亮发现徐良的能耐高出一大截,越发不敢大意。正打着,白芸瑞想:别看热闹了,今天不是君子战——单打独斗,干脆我们哥儿俩打他得了。于是他也伸手,两把宝刀围住朱亮,朱亮立刻就支持不住了,他暗自咬牙:这俩小子收拾我这怎么能行?一个没注意被徐良一刀把他帽子砍掉,吓得他魂不附体,哆嗦得慢了一点,叫白芸瑞一刀把他后背划了个口子,这要往里头进一步他命就没啦,鲜血顺着后背当时淌下来了,把飞剑仙疼得一皱眉,心说:得了,干脆快跑!他假意进攻,嘴里还挺响:“不活啦,我跟你们拼啦,看家伙!”打着打着他冷不丁往回一纵奔蒋平来了。蒋平哪能挡得住?吓得往旁边一闪。飞剑仙利用这机会飞身上墙,扭回头指着徐良、白芸瑞:“小娃娃你们听着,此仇此恨我朱某非报不可,咱们后会有期!”就这样,朱亮跑了。到后文书百寇闹东京就有他一个,打算报今日之仇。王典看得清清楚楚:嘿嗨,朱亮你可真够意思啊,半道上拆我的台呀,你可够损的!现在也只有豁出这条老命了,他晃短把鎏金-飞身跳到当院。蒋四爷眼睛就亮了:“良子、芸瑞可别让他跑了,这是个罪魁祸首!”徐良点点头:“您放心,认识他,跑不了!”可是事到现在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有点儿不忍,他原就是这山上的第四把手,跟王典关系不错,后来只是因为看法不同,哥儿俩越来越分歧,房书安这才负气出走脱离了叠云峰。前者那段书里说,房书安领着艾虎曾经拜山,王典还真就把他放了。房书安给他算了笔账:从认识王典开始,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这人心还是不错的。收圆结果落到这一步还好得了吗?作为弟兄相处多年,自己不能袖手不管啦。房书安想到这儿把小刀片一晃:“我说干老儿你先等等,老叔刀下留情,我先说两句儿。”这两个人闻听跳出圈外,徐良回头问:“房书安,你要干什么?”“干老儿您先给留一会儿工夫,我跟王典交待交待,然后你老人家再教训他。”徐良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提刀往旁边一撤,芸瑞也退了几步。房书安晃着大脑袋这才来到王典近前抱拳当胸:“大哥啊,小弟这厢有礼了。”“呸!房书安你个绿林败类、叠云峰的叛徒!你要干什么?难道要跟本寨动手不成!”“我说大哥你疯啦,你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大哥呀,我可不是怕你,作为朋友相处多年,我打算劝你几句不知肯听否?”“不听!”“不听我也得说。大哥呀你现在身逢绝地,你看四面八方都被官兵占领了,不久就得拿下你这座中屏大寨,到那时烟消云散整个山寨就平啦,你怎么办?大哥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人办点错事也情有可原,但是不能知错再错。大哥你要能听小弟的话把你掌中兵刃往地下一扔跪地下请罪,我一定在我干老儿面前、包相爷面前多说好话,看你是个人材,还给你留个改过的机会那有多好!如果你不听良言相劝非要动手,你可是死路一条呵。”王典一阵冷笑:“嘿嘿嘿,房书安那你还有这么好的心呐?完全替我着想?呸!滚到一边去!大丈夫宁死阵前,我做了不悔,我跟开封府的人势不两立,也包括你在内,看家伙!”吓得房书安双手抱住大头:“我的妈呀!”连滚带爬败归本队。回来他还哭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就别怪我不够朋友了。”玉面达摩眼眉都立起来了:“三哥把他交给我!”“噌!”芸瑞就跳到王典面前:“王典,既然你忠言逆耳,我只好用宝刀教训你啦,过来!”王典无话可说,抡凤翅-扑奔白芸瑞。第十个照面的时候芸瑞使了个海底捞月正好碰在王典左手凤翅-上,宝刀把这-头儿给削掉了,剩下个把儿在他手里攥着,跟擀面杖差不多了。他刚一愣,芸瑞顺手又一刀把他正手的镜也削为两段。王典一看兵刃没啦,就等于一只大鹰没了翅膀什么能耐也没有了,把他气得把手中两个把儿奔白芸瑞扔去,芸瑞一低头砸空了。王典扑向兵器架子又拽出一条花枪来抢奔白芸瑞,芸瑞一看这是条疯狗啊,应手家伙都不好使这玩艺儿能好使?芸瑞没费劲把大枪削为三段:一开始变成棍,后来成了金箍棒,最后变成擀面杖。王典真气急了,一伸手又拽出一把宝剑来。这一阵他方寸就乱了,眼都花了。芸瑞稍为一使劲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还手好了,他就忘记手里拿的是宝剑了,宝剑两面刃,刀,是一面刃,可他使了个裹脑藏头,这一下倒霉了,不用白芸瑞砍他,他拿宝剑这一转个儿,可好把脖子拉了个口子,左手这两个手指头被划开了。王典这才明白:这不是刀,练哪门子裹脑藏头呢!哎呀,一抖手鲜血出来了,就在这一愣的工夫白芸瑞的刀就到了:刀尖在前心给他扎进去,后边就漏出尖儿来:“啊——!”白芸瑞手腕一拧个儿刃儿朝上往上一挑,“噗!”当时给王典来了个大开膛,尸身栽倒。芸瑞在他身上把鲜血荡了荡,手提宝刀跳出圈外大喝:“哪个还过来!降者免死。”徐良心说:别人我全不抓,就抓这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5回 房书安误走蒋家坨 大头鬼被戏三仙居    白芸瑞扎死王典,群贼一阵大乱,群贼无首就乱了套:能走的走、能藏的藏,有那么一小部分还在做困兽之斗,整个院儿里头就打开了交手仗,不是单对单个对个,而是混战在一起。听吧,武器的撞击声,人们的嘶喊声……一直打到日头都升起来了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宋军整个占领了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放眼一看,山坡上、大厅里,院里院外、草丛之中,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空前惨烈。有人统计了一下,攻打八宝叠云峰这次大战双方共死伤了两千一百多人,这是在蒋平的差官队剿匪以来头一次恶战;同时还抓住两千多个俘虏。蒋四爷和徐良招呼军兵和差官队,赶紧扑灭大火维持秩序,把那些俘虏用绳拴上分批押下叠云峰。可徐良最关心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因为打了交手仗,又是个黑天,分不清谁是谁。现在天亮了,得仔细检查。徐良在死人堆里翻来翻去没找着王顺和晏风,又到俘虏队伍中挨个儿对照也没这两人,急得徐良直跺脚。蒋四爷说:“良子别急,咱们好好儿搜寻,偌大个叠云峰还不定藏在哪儿哩。”徐良一想也对,大军又开始搜山,像梳头发似地来回梳了三遍,甚至把石头缝儿都抠到了也没这俩小子的踪迹。不但他们俩找不着,差官队里还少了五个人: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粉子都卢珍和霹雳鬼韩天锦。把蒋平急得什么似的,心说:难道混战中这五个孩子出事儿了?奇怪的是尸体、伤号里都没有,哪儿去了?大家莫名其妙。蒋平和展熊飞一商议:现在集中全力处理山上的后事,丢人的事派人分头去找。那么这几个人哪儿去啦?王顺和晏风哪儿去了呢?

    话说这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十分奸狡,在混战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他知道,谁都有活的希望,唯独他没有。他想:那徐良把我恨透了,要被抓住没有我的好儿,轻者把我剥皮点天灯,重则五马分尸剁成饺子馅儿呀,好一点把我送进东京开膛摘心……啊呀,这,怎么琢磨怎么也好不了!想到这儿他非常后怕,一种求生的欲望升到脑门子上:走为上策,我给谁卖命?他跟谁也没商议,利用混战中人们自顾不暇的机会钻到后寨去了,他得去后寨去找点儿路费。他知道那五间仓库里应有尽有,现在又没有人管。他很顺利地把锁头打开进到里头,躺箱立柜什么都有。用他掌中这口假大环刀劈开几个柜子,果然里边有金银,找了个包袱皮儿包了一大包,提着它转身出来。也该他倒霉,迎面碰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在混战中眼都杀红了,正好到后院一抬头看见王顺,房书安一咬牙、大脑袋一晃:“唔——喂,你他妈溜达到这儿来了?老子正想找你哪,看刀!”蹦过去就是一刀。王顺这阵就怕人认出他来,无心恋战。如果要安心打,一百个房书安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王顺虚晃一招拧身上房,撒丫子就跑,奔后山下来了。房书安想回去找人,就怕断了线儿。大脑袋一捉摸:唔,这小子要溜!不行,我得跟着他。他是叠云峰的第一要犯,我不能让他跑了。一边追一边喊:“唔——来人哪,假徐良王顺跑啦,奔了后山啦……”小义士艾虎听房书安那拉笛儿似的声音说是王顺跑了,他心一动赶紧转身把白云生、韩天锦和卢珍找着了。本想找徐良,一看徐良、白芸瑞杀得跟血人一样,正在混战之中抽不开身。时间不能耽搁,所以他们四个就提着兵刃追下来了。追到后山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火光,再找房书安找不着可急坏了,艾虎他们赶紧奔后山,结果跑到岔道去了,他们奔东北,房书安却追向西南。

    单表房书安,这一阵儿他也豁出去了,压着小片刀在后边紧追不舍。出了叠云峰跳过老山头又跑出十里地,累得他吁吁直喘。王顺提了个大包在头前紧跑,房书安在后边紧追,一面又喊:“哎站住!王顺你跑不了啦,上天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不把你抓住姓房的绝完不了,你给我站住!”王顺吓得魂不附体,他倒不是怕房书安,他是怕徐良和白芸瑞。又往前跑了一程王顺实在是累啦,吁吁带喘停身站住,回过头一看,就房书安一个人。啊唷,王顺的心这才平稳一点:就他自己那我怕什么?兔崽子,我把你大脑袋薅下来出出气!我叫个饭桶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包儿放在地下转身奔房书安来了。房书安晃着大脑袋正追哩,一看王顺不跑了,吓得他也不敢追了,站住了。房书安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个人都没有。”方才他光顾追,认为后边有一大帮人跟着哩,闹半天就自己老哥儿一个!再一看王顺奔他来了,转身就往回跑。王顺一边追他一边喊:“哎站住,假徐良在这儿哩,有种的你来抓呀,你跑什么?”房书安一边跑嘴还不老实,“放嘟噜屁!等会儿我再抓你,这阵儿我没空!”把王顺气得直哼哼,一想算了,这是个臭无赖,我别因为他耽误时间,我能往回追他吗,迎面碰上徐良怎么办?想到这儿返转回身来找着银子包他照旧往前跑。他刚一跑房书安又跟上了。房书安想:如果我跑了就断线儿啦,再找这王顺比登天也难,我干老儿想报仇全得化为泡影,再危险我也得跟着他,要看看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我好回去报信儿。“嘞——嘿!王顺你他妈站住,爷爷追来了,现在有工夫抓你来了。”把王顺气得鼻子眼儿冒火,心想:这玩艺儿多别扭呵,怎么就甩不掉他呢!转身就回来了:“呸!来,过来,爷在这儿等你抓。”房书安看人家站住又不敢追了,躲到树后急得直拉笛儿。王顺往前一迈步房书安转身就跑,等王顺跑房书安又追。这俩人就像一条绳拴住了两头互相拽着。王顺一边跑一边琢磨,心说:我要倒霉,这叫冤魂缠腿!别看这小子能耐不大,鬼点子很多,难道说我就摆脱不了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这回他又站住了,房书安一看他站住自己也站住了,把小片儿刀晃了三晃:“喔,王顺,你打算怎办?”王顺心平气和地压住火:“哎姓房的,咱俩做笔买卖你看怎样?”“你说罢。”“姓房的,你别忘本,你也是绿林出身,后来才投开封府。但你这人可恨又可怜,谁不知你是被徐良欺负怕了,你投靠开封府就为了保住一条狗命罢了。我就不信徐良把你鼻子拉了你能不恨他,他把你五官损坏了你能饶得了他?之所以你现在这么做是被迫无奈。房书安,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也是绿林人,现在我倒霉了,这就是人在暗处须拉一把,你切莫赶尽杀绝啊。如果你房书安能高抬贵手把我放了,我一定报恩。王顺是讲义气的人,将来你要有个马高镫短,我绝不能袖手,你看怎样?你就高高手把我放了就得了。这事你知我知,身边连第二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呵,我说这话有没有道理?”房书安一听:这小子是怕了我了,这叫邪不侵正。你心里有鬼所以说软和话。房书安鬼点子更多,低着大脑袋琢磨一阵:“嗯,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说咱这买卖怎么做?将来报恩未免太远啦,我要活不到那时候怎么办?我打算来个现得利。”“行,现在我就给你钱如何?”“给多少?”“不知道。我倾囊而赠有多少给你多少。”王顺把偷来的那包拿出来往地下一放打开包袱皮儿一过目,不少!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他跟房书安说:“房爷,多了我是没有啦,要有,我绝不吝啬。看见没?这一包全给你,能不能放我逃走?”“那是多少?”“一千来两罢。”“太少点儿!真格的买条命才花这俩钱儿?”“房爷,你别逼得哑巴说话呀,我走得仓促,身边没带巨款。这么办,将来我给你五千两白银补今日之情你看如何?”“这可是你说的呵!好罢,咱这人最讲理,你把那包儿给我扔过来。”“哎!”王顺把包儿包好,因为俩人离着挺远,房书安不往跟前来。王顺把这包儿拎在手里一捉摸:别上当呵。“我说房书安,你给我起个誓,我要把这银子给了你,你还追不追我了?”“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姓房的最讲义气,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你要把银子给我,要不放你,将来我死在乱箭之下、车压、马踩,不得善终。”“行,够意思,接钱!”王顺把这包银子扔给了房书安。房书安用刀尖儿挑过来,也没过数就把它围在自己身上。等房书安围完系好,王顺一笑:“房爷,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我一定报恩。姓王的走了!”“等等,你往哪儿走?”“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王顺哪,你跟我走得了。我把你带到开封府,包相爷有三口铜铡,那狗头铡可快哩,我把你塞里头铡了得了。”“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这钱白花了?”“放屁!你他妈的这钱是偷来的,不是你的。再说回来,你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动开封府的官人,房大爷铁面无私岂能受贿!方才我使的是烟泡儿鬼吹灯。小子,你跑不了!”“哦呀呀,姓房的你损透了,难道你方才起的誓不算了?你就不怕应誓!”“爱怎么就怎么,我活这么大早腻味了,车压马踩,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全不在乎!小子,你跟我打官司得了。”把王顺气得头发昏,眼前金花乱晃。心说:我算叫他把我调理苦了:本来就没路费,都叫他诓去了。“王大爷我也豁出去了,临死以前我也叫你有个受不了,哪里走!”王顺提刀来撵房书安,房书安比兔子跑得还快,进树林就跑了。王顺这次追是勉强的,追了那么一会儿,一想算了,我一定得把这冤魂摆脱了,一会儿天亮可就来不及了。王顺照旧跑,房书安照旧追。王顺这回是头也不回加快速度,房书安就撵不上人家了,眨眼之间消失到黑夜之中。房书安一直追到第二天日头升起也没找到王顺的影子,他心里凉了半截儿,断线儿啦,白追了一晚上。怎么办呢?再往头前看看,实在没有就回山复命,起码可以叫干老儿顺着这个方向追王顺。但他转了一圈儿,看这地方十分眼生,从没来过。这回就放慢了脚步,因庄稼地里有人干活了,大道上男女老少牵驴赶车的、赶集上店儿的已经陆续出现,他再那么跑就太不像话了。房书安把小片儿刀也收了起来,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没走三里地,前头是个大镇店。镇口埋着块石碑,上刻着“蒋家坨”三字,-!这地方叫蒋家坨,唷,不小啊。他过了石板桥进了镇店,一看,少说也有五百户人家。房书安想:王顺肯定躲到这儿来了。

    房书安不清楚,他现在已经进入湖南地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洞庭湖和长江,这个镇店就离大江不远,镇店东西一趟大街,南北的买卖商和住户,周围环绕着青山,景致非常优美。但房书安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观看风景?他低着大脑袋一捉摸,这王顺不定猫到哪一家,我得想办法把他抠出来,抓住以后往干老儿面前一献,他老人家得多高兴!我也算投奔开封府之后立次大功。他打定主意进了街。这一阵有的买卖开门了,他看小十字街路西有个饭馆叫三仙居刚挂上幌子,才觉得有点饿和乏,老肠子跟老肚子直干仗“咕噜噜,咕噜噜,”“骨儿呱,骨儿呱……”房书安想:这两天就没吃好饭,昨儿一天就光顾打仗了,水米没沾唇,心说:我先进饭馆把肚子填饱了,了解了解本地情况然后再说。就这样他迈步进了三仙居。这买卖刚开门,他是头一位顾客。伙计把桌子都擦完了,回过头来打招呼:“唷,大爷您早!请坐罢。”“嗯,好说好说。”房书安找了个把窗户的座位,伙计又擦抹桌案,摆上吃碟儿筷子问他:“大爷想吃点儿什么吩咐下来罢。您是头一位,厨师一高兴给做点儿可口的美味。”“都有什么哪?”“呵,我们三仙居是大饭馆子,蒋家坨首屈一指。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浮的,煎炒烹炸样样俱全。”“用不着那么麻烦,你随便掂对掂对,冷荤热素,拣那最拿手的给我做来。”“好,您用多少酒?”“多了不要,半斤。不过可要好酒。”“您放心,咱们有自制的‘开坛十里香’!”“就是它罢。”伙计告诉厨房准备,房书安利用这机会往椅子上一靠,觉得昏昏沉沉身上有点乏,他知道这是没有吃饭的缘故;另外,几天也不得休息,眼睛发涩。这时街上买卖陆续开张,行人也逐渐增多,唯独没有紫面金刚王顺。可又一想:即便王顺出现了我怎么抓他?没有人家能耐大呀,我得想个好办法。他正在胡思乱想,伙计把菜逐渐端来,老房用鼻子一闻:真香呵!大概是饿了的缘故,房书安低着大脑袋拿起筷子吃起来。这阵儿酒也烫好了,他一边喝着一边吃。用眼睛打量这屋还真不小,他坐的是散座,靠里边一趟五个单间是雅座,帘儿都没挂。他想:这小地方还真有这么阔气的饭馆,对,我有钱哪,讹王顺一下就有一千来两银子,这回我得肥吃肥喝补补身子。想到这儿他掂掂银子包不由得高兴。房书安这人挺爱小,平日很节俭,一个错钱舍不得花,如今发了个小财真是喜出望外,腰板挺着,晃着大脑袋吃上了。这时候饭馆客人陆续就来了,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个吃饭的,他一边看一边闷头吃。正在这时候,就听外边铴锣一响走进一个盲人来,这是个大个老头儿,腰有点佝偻;脑袋都秃顶了,就后脑勺儿有那么一百多根头发,把它拢在一块儿梳个小疙瘩鬏儿;大草帽在身后背着,斜挎着个黄布兜,油渍麻花,上边还有几块补丁;这兜子鼓鼓囊囊稀里哗啦直响,也不知道里边揣了些什么,手里头拿着小铴锣,右手拄着杖;往脸上一看是个瞎子,光有白眼珠没有黑眼仁。这老头儿跌跌撞撞进了饭馆。伙计赶紧迎上来:“老爷子慢点、慢点,……往这儿走,要用饭不?”“啊,闻着香味啦,这不是饭馆吗?”“这叫三仙居。”“就冲这名儿来的。有闲座儿吗?”“您请到这儿……”“不不,我自己找张桌儿。”别看他看不见,他还挺爱挑剔,拿着棍子戳戳打打就戳到房书安这儿来了。“这桌子有人吗?”“有一位。”“就这儿罢。”拉了把椅子坐到房书安对面,把明杖、铴锣儿都放下来。房书安这阵儿吃个不大离儿,肚子有点底儿了,抬头瞅瞅这老头儿,那脸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洗了,衣服不错但是挺脏,袖面儿挽着露出那胳膊青筋暴出,瘦得不像个样子了。老房心中暗想:人生一世穷富不等,这盲人多可怜呵,还敲个铴锣,甭问这是跑江湖算卦骗人的。他是个绿林人,对这行当还能不了解?但他不认识,自己还闷着头在这儿吃着。这时伙计给房书安端上四喜丸子、红烧大鲤鱼:“大爷,您菜可齐了,您尝尝这鱼的味道天下绝伦。这是我们洞庭湖出产的,味道格外鲜美!”“好。”“您再尝尝这四喜丸子,这是我们厨师傅加料给您做的。”“那行,一会儿多给小费。”房书安先喝一口“十里香”,拿着筷子他琢磨先吃鱼还是先吃丸子。正在这个时候那盲人把筷子也绰起来了,一筷子就夹了个丸子咂咂吃上了:“呵,这丸子味儿还真不错,三仙居这厨师傅有两下子。”说着话筷子一拐弯儿奔那鱼去了,在当间把鱼斩断,把上半截儿夹过去咂咂:“-!这香香香,这鱼做的火候真到家。”把房书安气得够戗,心说:你眼瞎心也瞎呀,给我端来你吃什么劲儿?房书安一生气也没说话,就瞅着他。这位连声赞叹“好好好,真好!”把那鱼的下半截儿夹上也吃了。吃完用手瞎摸,把四喜丸子盘子摸着了,端到自己跟前,一转圈儿全入了肚。房书安气得把筷子放下了:“哎,老头儿你听着,你往那儿一坐,一没点菜二没要酒,你知道你吃的谁的?”“噢,伙计不是说给我端上菜来了吗?”“那是跟我说的。你也没有问价,怎么就吃了?”“啊呀,对不起!人老了就不中用啦,耳也背眼也瞎,要不我包赔你两个菜。”“算了算了,我再要两个菜得了,往后你注意点,你遇上刺儿头的话,轻则骂你一顿叫你包赔损失,重则赏你一顿拳头,老骨头老肉的了,捶你一顿受得了吗?……伙计过来!”“大爷,您吃得好快,这一会儿没啦。”“是啊,有人帮着吃它能不快吗?照这样儿的菜再给我来两个。”“是了。”伙计又问那盲人:“老爷子,您想吃点什么?”“吃什么呐,想吃好的没钱,但我这人还挺搀……你给我来一盘烩豆腐罢。”伙计乐了:“老爷子,咱这三仙居不卖烩豆腐,要想省钱您往饭馆前边走,那胡同里边尽卖小吃,经济实惠,您不必在我们这儿吃了。”“伙计你太尖酸刻薄了,你不卖豆腐我不知道,没有就没有呗,干吗往外撵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替您着想。”“那么你们这儿最贱的菜还有没有解馋的?”“哎,有。炒肉丝啦,炒肉片啦,您随便来一个吧。”“行,管它什么,只要最便宜的给我来一个。”一会儿伙计端上一盘炒肉丝来,与此同时给房书安那俩菜做来了。房书安把筷子绰起来刚要吃,你说这老头儿有多可气,他要的菜根本没动,筷子一拐弯儿又奔房书安这鱼来了:“这菜是不错啊。”刚要夹,房书安过去把他手摁住了:“你等等。您老眼瞎,这手可挺有准儿呵,看您比量的多是地方!这是我的菜。”“啊唷你看看,对不起!”说着那筷子一拐弯儿又奔那丸子来了。房书安心里纳闷儿:你这是装蒜哪还是真的?这老头儿真可气呀。老者夹了个丸子送进嘴里:“嗯,这肉丝儿味道真不错。”“啊?我说老爷子,那是肉丝儿吗?不明明是丸子?还是夹的我的。”“是啊?对不起。谁让咱俩一个桌来,您就吃点儿亏罢,我想包赔您这菜,钱实在拿不出来,我奉送您一卦得了。”房书安本不信这,知道这叫江湖术士,这行当骗别人可以,内行人怎能上当?但房书安这阵儿也没事,拿它打个岔,他乐了:“那好,你就给我算一卦罢。”“男左女右您把左手伸出来。”这老头儿摸了半天:“嗳哟,从您这手相看您可有一场大难啦!”房书安根本没信这一套:“你说有什么大难?”“从您骨头里我摸出来你在追赶一个人,此人浑身是刺儿,你不但抓不住还得把你饶上,真是凶多吉少。”房书安大脑袋一扑棱:心说你他妈甭跟我装蒜,很可能你跟王顺是一伙儿的,你不瞎装瞎。又一想:先沉住气儿,看他怎样往下说。“老人家说对了,您看这人能追上不?”“有希望。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离得不远,只要你留点神能找着。”“好,借您吉言。不过您方才吓唬我,说我有大难临头可是事实?”“我不是吓唬你。”“有解的方法吗?”“解可是解,您得破费。”房书安暗笑:这不?来了。“您说我得怎样破费呢?”“好办。里边有单间雅座,咱们换个座儿,你摆上一桌丰盛酒席请我吃一顿,这难就解了,不但解了,你还能抓住要抓的那人。”“是吗?嗨嗨,我说老头儿,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吃哪碗饭的你清楚不?”“清楚清楚。我摸你这手都摸出来了,你是江夏三鬼的第三个,叫房书安对不对?”房书安心一蹦:坏了,老贼!他怎么知道是我呢?想到这儿他把眼珠子一瞪:“小点声,别吵嚷。”“我没嚷。另外,我还知道你追谁,你追的那人叫紫面金刚王顺,是从叠云峰来的对不对?”“嗯,对。老人家您是哪一位?”“甭问,问这没用。我就是个算卦的,这是摸骨相摸出来的,别的一概不知。你能不能破费俩钱儿请我吃点?要能请我吃,我一高兴还能帮你办点事儿。别看我眼瞎,我要替你摸就能把他摸住。”“是吗?”“怎么不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不想破费,我现在就喊、就嚷,那王顺一害怕就溜了,你再想找可就找不到了。”“哎别,别这样。”房书安想:这人必有来历,我非弄清楚不可。这阵儿客人越来越多,声音稍为高点别人就能听见。房书安想:雅座就雅座,雅座谈话方便,我不能放走这老头儿,“伙计过来!”“大爷还添点什么?”“不,整个换了,那雅座儿有地方?”“都闲着哩。”“好,我们把一号包下来了!”说着站起身去扶着盲人,老头儿拿起铴锣跟着进了一号雅座。伙计一面擦抹桌案请他们坐下,一面暗笑:这俩人真有意思,倒像刚交上的朋友,刚吃那么多还要大吃,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您二位的意思……”“上等酒席一桌。”“上等?……十五两银子呢,您看……”“废话!大爷给你银子,你就摆得了。”“就您二位,还有别的客人?”“就我俩。”“这就上!”时间不长,这菜陆续上来了,门帘儿也挂起来了,说明这屋有人包下了。房书安给盲老头儿满了一杯酒:“老爷子道个万儿吧,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您是哪一位?”“哈哈,房书安,方才我都说过了,你问这有什么用呵,我一个瞎老头走乡串镇要饭的,我看就别问了罢。”“老爷子,外边说话不方便,这儿可方便。您究竟是谁能不能告诉我?”“告诉你也没用。你不是追那姓王的吗?你现在往外边看看谁来了!”“嗯——!”房书安想:一个瞎子能知道谁来了?便用手轻轻一撩帘儿:我的妈!往外一看,那紫面金刚王顺刚进饭馆,他那狼狈劲儿呀,帽子、衣服上全是尘土、草棍儿,脸上挂着一层灰,白眼眉也变成灰眼眉了,眼窝深陷,背后背着刀。一进饭馆他背着手,挨个儿给人们相面,看意思他是怕遇上熟人,瞅瞅这张桌儿,看看那张桌儿,把屋里吃饭的人看个遍,最后轻舒一口气拉把椅子坐下了。房书安全看在眼里:“我的姥姥!真来了。”瞎老头儿压低声音问:“房书安,我这卦准不准,外边是你要找的那位吗?”“一点儿不假。”“甭急,稳住他。一会儿等他吃起来,你到外屋把门儿一堵不就抓住啦!”“对。……啊?”房书安想:我抓?十个房书安也不行呵,可惜就我老房一个!咦,他又想:这盲老头说不定是个武林高手,得求他给我帮帮忙。想到这儿他往前一凑:“老爷子甭跟我演戏了,我姓房的闯荡江湖这些年眼睫毛儿都是空的,什么人我一搭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是吗?那你看看我是什么人。”“你不是个剑客也是位侠客。老爷子,您可不能不管,要能帮我抓住王顺,您可是立下大功一次!”——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6回 漏网贼投靠新主 房校尉舌战故交    房书安和这个盲人老者在这儿商议,求他给帮助,为什么他要求个盲人呢?其实房书安心里清楚,别跟我装蒜,你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这回我把你粘上,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老者闻听,点了点头说:“嗯,饭也吃了,你也破费了,我能不帮你办事吗?房书安你可以放心,别看我眼睛瞎,我估摸着抓他还不费劲,就瞎摸也能摸着。这么办吧,你先出去公开和他见面,把他稳住,然后我出其不意蹿出去,把他拦腰抱住,咱俩就把他抓住了。就算咱俩不行,蒋家坨这地方路口那儿就有衙门,巡检司、军队,他们闻讯赶来再帮咱点儿忙,他还跑得了吗?”“对,老爷子我谢谢你,事成之后我个人有重谢,官府还有重赏。”“好!那你就请便吧。”房书安也不吃了,就在这单间雅座里把衣服归拢整齐,周身上下紧衬利落,从腰中拽出一尺二寸的小片刀“刷刷刷”在屋里还练了一趟。那盲人翻着眼睛听着,说:“嗯,房爷,我觉着你身上挺沉的,你是不是先把那银子包放下,带着这么沉的东西怎么能抓贼?等会儿把贼抓住,我把这东西再还给你。”“好,您先给我看管着。”一千来两银子,六七十斤重,在腰里坠着是不方便,房书安把包解下来交给盲老头。全交待完,房书安把半截门帘往下一拽,“嗖”地一下蹦出去,就到了紫面金刚王顺的桌前,抖丹田,高声喊喝道:“呔!”他没鼻子不兜风,这味儿跟正常人不一样,把屋里人吓了一跳。

    单说王顺叫了两盘包子,刚咬了一口,猛抬头一看,房书安蹦到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筷子、包子全掉在地上,他不是怕房书安,他怕的是徐良、白芸瑞,这就叫贼人胆虚。王顺刚才那么半天去哪儿了,他在本地是不是有熟人?没有,王顺是瞎跑到这儿来的。他为了摆脱房书安的跟踪,进了蒋家坨之后,一看有个大院后门开着,里面堆的都是乱草,王顺也太累了,就钻进草堆,在那儿暂避一时。王顺钻进草堆,闭着眼睛琢磨了半天,盘算着上哪儿去,上云南太远啦,上四川也不近,原籍是决不能回,官府肯定在通缉我,那么眼前有什么地方可去呢?想来想去,他想起一个地方。离这蒋家坨不远,五六十里地外有座山叫少华山,山上有位总辖大寨主叫赤发龙神冯魁章。他管辖着八百里洞庭湖,他有四个儿子,冯云龙、冯云虎、冯云彪、冯云汉,江湖上号称冯家四太子,据说是四员猛将,每人一对大锤,金、银、铜、铁八大锤;听说他还存两个帮手,他曾跟人家学过武艺,一个叫海马追风叟上官清,另一个叫海马芙蓉叟上官伦;他还有个军师,这人叫尚可善。但是我跟这些人都不熟悉,投奔他们是否能收留我,这可就难说了。最后他一琢磨,不如大胆一试,凡我们都是江湖人,我爹的名望他们大概也都知道,能收留我更好,不能收留我。借点川资路费,然后我远奔云南也好。不过,眼前至关重要的是摆脱房书安这个尾巴,我就在这儿睡他一觉,他一会儿找不着我,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再走。他在草垛这儿一忍,那滋味可真难受,又渴又饿,这才想起一天一夜水米没沾唇,因此他等了一个来时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把身上的草抖了抖,壮着胆子来到街上。他东看看、西瞧瞧,一看没有房书安,也没有开封府的官人,这才来到前街,可他没想到,就在他进蒋家坨钻进草垛的前后,有一个人正在暗中监视着他。王顺进了三仙居,打算填饱肚子,因为没钱他就要了两盘包子,没想到这包子一口还没吃,房书安就打里面蹦出来,他焉有不怕之理?

    这小子“噌”一下站起来,一看就房书安自己,他略微放了放心,事到如今也就豁出去了,他说:“姓房的,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又在这儿遇上了。”“嗳,对了,你要是懂事,赶紧自己投降,我管保不凌辱你,如若不然,一会儿官兵来到,你小子可就活受罪了,你打算怎么办?”“去你妈的!”王顺把眼前的桌子“哗”地一掀,奔房书安就砸。房书安往旁边一纵,顺手抄起个痰桶照着王顺打来,王顺一低头,这痰桶“啪”,正好砸在酒坛子上,坛子碎了酒也洒了,把掌柜和伙计吓得:“嗷嗷”直叫,吃饭的也四散奔逃,饭馆就乱了套。房书安回头就喊:“老爷子,快帮忙抱腰吧!”喊完他往一号房间一看,那盲老头儿踪迹不见,银子包也给拐走了。这可把房书安气坏了,心说:唉呀!上这老家伙的当了,你拿我当傻小子使唤,把银子偷走连忙都不帮,你可损透了。就在房书安一愣的工夫,王顺从窗户跳出去,头也没回撒腿就跑。到了现在,房书安也顾不上许多,跑出饭馆在后头就追。就这样王顺逃出蒋家坨,奔少华山就跑下去,房书安在后面是紧追下舍。这回王顺没耽搁时间,一口气跑了三十八里地,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来到少华山的山口,把他累得摇摇晃晃实在跑不动了。房书安比他还强,因为老房吃了两回饭,肚子里有底,始终与王顺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旷野深山,看得比较清楚,就见王顺摇晃着进了一座山口,老房不知道什么地方,压刀还继续追。

    单说王顺,刚进山口,里头呼哨一响伏兵四起,出来七八十个喽罗兵,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把王顺就给包围了。王顺单手提刀,把手一摆说:“各位弟兄辛苦,别误会,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是老合。”“你也是老合,你找谁呀?”“我初次到贵宝山来,请问我有个朋友叫田凯,是否在此?”“田凯,他在少华山干什么的?”“我听说他在这儿当个头目。”“这儿是有个叫田凯的,是我们的巡山寨主,人送绰号双刀将。”“对,我找的就是他。”“你叫什么名字?”“在下姓王,叫王顺。”“好吧,先把刀放下,听我们的。”王顺把刀扔下,人家把刀捡起来,用绳子把他给拢住,到里面送信去了。这王顺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有个朋友叫田凯,是他爹神拳太保王兴祖的徒弟,但是多年不通音信,这一回还真碰对了。喽罗兵到里面一送信,时间不大,巡山小寨主双刀将田凯晃着膀子来了,他低头一看说:“哎哟!果然是兄弟,我简直都不认识你了,快松绑。”喽罗兵把绳子给解开,把刀又还给王顺。王顺哭着说:“田大哥,被难之人前来求你,请哥哥跟总辖大寨主美言几句,把我收留下吧,我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走投无路了。”田凯说:“别哭别哭,兄弟你这是怎么啦,据我所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哭什么?总辖大寨主跟我关系不错,我到那儿说几句,没问题,你是英雄,我们请都请不来,能拒绝吗?别难过,我现在就领你进山。”“哥哥等等,后面还有开封府的人追我呢。”“多少人?”“不知道,我看见的就一个人。”“那你放心,我们这个少华山,铜墙铁壁,他飞都飞不进来。弟兄们,把好山口,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放进。”“是!”他都安排好,就带着王顺进山了。顺着盘山道,他们来到少华山金斗大寨,等王顺进到院里一看,这地方的气派不次于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相比之下比王典那儿还整齐。大厅门前站着四十名彪形大汉,怀中抱着鬼头刀,两旁摆着兵刃架子,大厅的门开着,里面正在谈论事情。大寨主冯魁章,跟他的老前辈上官清、上官伦、军师,还有他几个儿子、偏副寨主正在议论打造战船的事。这么个时候,他们两个就进了院子。田凯告诉说:“兄弟,略等片刻,我把底交给你。我们大寨主冯魁章,脾气暴躁,但这个人心肠挺热,你就得顺着他说,只要他瞧着你顺眼、看你可怜,准保收下你,如果你戗着他,这事就不好办了。”“这些事我都知道,现在我是要饭不怕馊,能收留我就行,我还敢跟人家强嘴吗?”“嗳,对了,我给你送个信儿去。”说着话田凯正正帽子,抖抖衣服,来到大厅外面高声喊喝:“报!在下要求见大寨主。”冯魁章往门口看看说:“是田凯吗?”“不错,正是在下。”“进来吧。”田凯规规矩矩走到虎皮交椅前,躬身施礼,说:“回总辖大寨主,有件事情要向您禀报。”“什么事?”“咱们这儿来了个朋友,打算步步登高,请大寨主赏碗饭吃。”“哈哈哈,田凯,这鸡毛蒜皮的事,还用跟我说吗?你是巡山寨主,看着安排吧,只要人可靠就行。”“是!不过他不是一般的人,必须跟大寨主见个面。”“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大寨主,您听说过有个叫神拳太保王兴祖的人没有?”“听说过,他艺压南七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不是被徐良撇了吗?”“对,今天来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紫面金刚王顺。”上官清一听,手捻胡须说:“他不就是假徐良吗?听说他在八宝叠云峰入了王典一伙,怎么上这儿来了?”田凯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最好您亲自问话。”“好吧,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让他进来。”田凯听了心花怒放,来到外面,满脸是笑地说:“兄弟,我给你说了,看那意思大家都挺欢迎,张口英雄,闭口好汉,你跟我进来吧。”王顺跟他进了大厅,一看这哪里是大厅,分明是森罗宝殿。正中央有座高台,高有五尺,两旁有梯子,上面铺的虎皮,在办公书案的后面是一把特大的虎皮高椅,在椅子上端坐一人,这人长得非常难看,就是白天打个对面也得吓个跟头。这位身高一丈二尺六,红头发、宽肩膀、大骨架,脸从脑门到下巴有二尺,高高的颧骨、四棱的下巴,深眼窝镶嵌着一对黄眼珠,满脸疙瘩一层水锈,颏下一撮红胡须,而且这人头上还长着两个包,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两个犄角,要不怎么叫赤发龙神。他头上戴着火红缎子扎巾,身穿火红缎子箭袖袍,外披对花英雄氅,在上面一坐是稳如泰山。在他身边有四个大个子,身高也都在一丈二尺左右,一个个膀大腰圆,在他们脚下放着金银铜铁四对大锤。在桌子的旁边,各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两个老头儿,他们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相貌极其相似,就是皮肤颜色有点区别,上首老头儿脸发黄,下首老头儿脸发青,俩人都是花白的须髯,干巴巴地挺精神,每人身后背着一对独龙双拐。再下首还有一把椅子,坐着个出家的老道,细米拉的眼睛,黄胡须,身披八卦仙衣,腰中悬剑。再下面都是偏副寨主。王顺巡视了一遍四周,抢步过来,撩衣跪倒,说:“各位好汉在上,总辖寨主在上,被难之人王顺给众位问安。”说完话,趴地下就给磕头。田凯过来介绍说:“大寨主、各位,这就是王兴祖之子王顺。”冯魁章看罢多时,说:“免礼平身。”“多谢大寨主。”王顺往旁边一站,冯魁章相了相面,然后告诉田凯赐坐,王顺这才坐下。冯魁章问:“王顺,你是不是那个把眉毛染了的假徐良?”“不错,正是在下。”“嗯,这是有人介绍,要不介绍真把你当成徐良了,你不是在八宝叠云峰吗?我还接到请帖,说你们七月十五要开人头大会,怎么这个会没开,你跑到这儿了?”“哎呀!大寨主,一言难尽那。”王顺说到这儿,眼泪就直往下掉。冯魁章说:“王顺,不必难过,有话只管讲,如果你说得在理,本寨一定给你作主。”“多谢寨主爷,各位容禀。”王顺就把官府怎么攻打叠云峰,徐良怎么没死,这些事讲述一遍,一直讲到山寨被破,自己逃跑,毫无隐瞒地全说了。等他讲完,大厅“哗”就是一阵大乱。大伙一听那么大的叠云峰,如今是一败涂地,这消息要是王顺不来,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冯魁章问:“那么寨主王典在哪儿?”“叫白芸瑞给扎死了。”“电光侠霍玉贵呢?”“不清楚,都打乱了套,谁知是死是活,反正我跑到了这儿。”正在这时候,外面当兵的进来报告:“报!报总辖大寨主,可了不得了,山口外有个人,口口声声要进山抓贼。他还说听他的话一笔勾销,要不听就要扫平少华山,请大寨主定夺。”冯魁章听完,火往上撞,他把桌子“啪”地一拍,说:“外面来的什么样人?”“没报姓名,他说是开封府的办差官。”“长得什么样?”“挺细个脖子,大脑袋,还没有鼻子。”刚说到这儿,王顺过来说:“大寨主,这个人是最坏无比,他叫房书安,人送绰号细脖大头鬼。这个小子当初也是绿林人,后来被徐良把他鼻子给拉下去了,结果闹了个五官不全,他不但不恨徐良,相反还处处替开封府庇护。如今,他背叛绿林人保了皇上,在开封府当一名校尉,跟着徐良到处与绿林人做对,这次八宝叠云峰失败,跟此人有一定关系。他跟了我好几天,求大寨主把他抓住,就地处决,这样才能给绿林人报仇雪恨。”“噢,房书安,听说过,他不是跟王金龙、霍玉贵是磕头的把兄弟吗?”“对呀,可恨就在于此,他是叠云峰的人,反过来倒出卖了叠云峰,跟这些把兄弟为仇作对,没有他的勾引,叠云峰何至一败涂地呢!”“好吧,他来得正好,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王顺你先回避一下,他进来以后,我再见机行事。”“多谢寨主,不过您对他不能心慈手软,要留下就是个祸害。”“本寨清楚,来人,陪王壮士下去休息。”这时有两个副寨主过来,陪王顺到跨院,让他洗洗脸,喝口水,吃点东西。

    单说冯魁章,吩咐一声:“让房书安进来见我。”喽罗兵出去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他们把房书安给领进来。房书安昂首挺胸,晃着大脑袋走进大厅,到里头一看,派头可不小啊,他再往高台上一看,坐着一个人,阔口咧腮,颧骨突出,特长的一张大脸,红头发红胡须,长得十分凶恶;在他两旁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手中提着大锤,还有两个老头在桌子旁边坐着,余者偏副寨主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背剑悬鞭怒目而视。房书安一想:我现在是堂堂开封府的办差官、白眉大侠的干儿子,可不能给开封府的人丢脸。想到此他把大脑袋一晃,抱腕当胸说:“我说各位辛苦,在下有礼了。”冯魁章往下一看,赶紧把嘴堵上,他怕乐出声音来,心说:世界上再丑的人还有比他难看的吗?小脖子细得比擀面杖粗不了多少,脑袋大得都出了号,大饼子脸还没鼻子,光剩下俩小黑窟窿,说话囔鼻子细声细气,叫人听了从心眼往外难受,就这种人也在开封府当办差官,真叫人觉得可笑。他把桌子一拍说:“下面的,你是什么人?”“在下叫房书安,细脖大头鬼的便是。”“房书安,我且问你,咱们素日并不认识,今天你贸然来我少华山,要见本寨所谓何故?”“嗳,我说大寨主,请问您贵姓高名?”“赤发龙神冯魁章。”“听说过,提起您的名声来,我早有耳闻。大寨主,别看咱们没打过交道,一回生二回熟,从现在开始咱们不就是熟人了吗?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讲!”“别着急,实不相瞒我现在有点乏累,再说初次登贵宝山,你也客气点,先赏个座再说吧。”冯魁章心说:这还是个刺儿头,我要是不给他,显得心胸狭窄。于是吩咐人搬来一把椅子,让房书安坐在那儿,冯魁章接着问:“房书安,你来这儿究竟想干什么?”“且慢,我现在是又干又渴,打算跟您要点水,润润我的喉咙再说。”“来人呀,给他水。”其实房书安真渴吗?他是想利用喝水的机会编编词儿。把水喝完,他擦擦嘴说:“多谢大寨主赏赐,我追一个人到这儿来的。”“你追谁?”“假徐良王顺,王兴祖的儿子。”“你因何追他?”“大寨主容禀。这个王顺他爹王兴祖,应东方亮的邀请,赶到南阳府白沙滩当了总擂官,在擂台之上招摇撞骗,口出狂言要和开封府的英雄决一雌雄,而且指名要会斗白眉徐良。王兴祖仗着他有武艺在身,擂台上把开封府的人打伤十几个,把沈仲元胳膊给打折,柳青的腿被踢断,总之他露够了脸,此时见好就收得了,可他不干,得寸进尺非要和徐良比武。徐良被逼无奈,当场和他动手,哪知他那两下不行,让徐良抓住‘喀吧’把他给撇了,虽然做得有点过分,但那是王兴祖咎由自取,这能怪开封府的人吗?就因为这个,王顺为了给他爹报仇,非要找徐良拼命,按常理而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这样做无可指责。最不可忍的是他夜入皇宫,刺死娘娘、打了皇上,而且报出徐良的名字。这就不对了,大丈夫敢做敢为,你小子有骨头就不该给别人栽赃,嫁祸于人卑鄙可耻。当今天子传下圣旨,包大人传下堂谕,令徐良捉拿他,可是他心狠手毒,一夜之间又打死卢方、韩彰、徐庆,致使三老殡天。后来他到了八宝叠云峰,投到王典门下,狼狈为奸继续做恶,开封府众差官奉旨抄了他们的山。没想到王顺比泥鳅还滑,趁慌乱之中逃跑了,像他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能叫他跑掉吗?我在后面跟着他,就跑到这儿来了。不知您听明白没有,我就因为这个来抓他,请大寨主赏脸,把他交出来。你要把王顺交出来,那最好,因为你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你是个山贼,但我们也是绿林人出身,既没奉圣旨也没堂谕和节度使的令箭,所以你仍然占你的山,我们抓我们的贼,咱们各走各的路,秋毫不犯。假如你包庇王顺,把他收在山上,你可要倒大霉、惹大祸,慢说徐良、白芸瑞、开封府众人不答应,就我这儿说也不答应。到那时候,山寨一破,玉石俱焚,你可悔之晚矣,请大寨主三思。”冯魁章一句话没说,就在这儿听着,等房书安把话说完了,他鼻子一哼说:“房书安,你有你的看法,本寨有本寨的看法,我赞成王顺的作法,认为他是个英雄,他搅闹皇宫院,杀死娘娘、打了皇上,那是英雄的本色。皇上怎么样?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就要摸!娘娘怎么样?金枝玉叶神圣不可侵犯?他就要杀!这是我们绿林人的榜样,我赞成。至于他和徐良作对、报杀父之仇有什么不可以?他打不过徐良、碰不过开封府,只好嫁祸于人,这叫被逼无奈、情有可原。这样的朋友我想交还交不上呢!如今他投靠我少华山,正中下怀。我一定把他收留,不但如此,我还要和他结成挚友,谁想碰王顺一根毫毛,从我这儿说就不答应。房书安,我要不把人给你,打算怎么办呢?”“哎哟,冯寨主,您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此乃大厅,岂有玩笑之理!”“好了,看来你执意要和开封府的人作对,将来你必食恶果,告辞了。”“哪儿去?”“送信去、搬兵去,告诉我干老徐良跟你算账。”“哈哈哈!姓房的,你明白人说胡涂话,这是少华山聚义分赃厅,可不是市场来去自由,你要想走,先问问本寨答应不答应。”“哎哟,冯魁章你不答应,还敢把我如何?”“来人!把他拿下。”一声令下,他大儿子冯云龙过来,拽住房书安的脖领子说:“兔崽子,你给我过来吧。”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房书安一看,这家伙的拳头像个皮锤,胳膊好像房檩子,不管动哪方面,自己都是甘拜下风,所以他干脆没伸手。再看冯云龙把房书安“啪”往地下一摔,喽罗兵过来把他捆上,小刀也给卸下去了,房书安是仰面大笑。他这一乐,把群贼给乐傻了。冯魁章就问:“房书安,你乐什么?”“别问了,要杀就杀,上刀山、下油锅我什么都不怕,皱皱眉不算英雄好汉,像你这种胆小鬼还问什么?”“本寨怎么胆小?”“冯魁章,别打肿脸充胖子,你就是胆小。我房书安单枪匹马一个人敢进你的少华山,我来了就是你的客人,咱们讲的是道理,今天这儿又不是战场,你翻什么脸哪?为什么我说送信去,你怕我走呢?你不是怕我,是怕徐良和白芸瑞,怕人家收拾你,把我抓住打算杀人灭口,这就说明你胆小如鼠。冯魁章,你来吧,给爷爷来个痛快。”正这时候王顺在跨院听见了,本来冯魁章让他回避,但他不放心,他怕房书安这张利口把冯魁章说服,把自己给献出去,那不是倒邪霉吗?所以他在外面听着。他一听房书安使的激将法,也没请示迈步就进来了。他说:“大寨主,我都听见了,您可别上他的当,这小子一肚子转轴、满嘴的谎话,他刚才用的是激将法,明明他贪生怕死,反过来还激您,您要把他一放可就上了当,他一回去送信,少华山就立刻变成战场,对大寨主可不利呀。大寨主,把他杀死得了,你们要是没空我亲自动手。”说着王顺从背后把刀拽出来,往前一跟步,把房书安的耳朵揪住,举刀就要砍。正在这个时候,人丛之中挤出一个人,三步两步来到王顺的背后,抡起巴掌“叭”打了王顺个嘴巴。由于用力过猛,把王顺打得横着出去有六七步远,王顺一捂脸,觉得耳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心里纳闷儿,谁呀?怎么对我这么不礼貌,扭头观瞧,这个人他不认识。此人身高九尺开外,宽肩膀、细腰身,头戴古铜色抽口六棱硬壮巾,顶梁门倒拉三门茨叶,鬓插英雄球,身穿一身古铜色的短靠,勒着十字绊,外披灰色英雄氅,背着一对十八节水磨竹节钢鞭。往脸上看,面如姜黄,两道浓眉,燕尾黑胡。岁数在四十挂零,往那儿一站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王顺初到少华山,对这儿的一切都很陌生,因此不认识这个人。他捂着脸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我?”“我打死你。大寨主,我看王顺就是罪魁祸首,您别糊涂了,赶紧传话把他抓住,这房书安不能杀!”

    单说冯魁章,他也没想到在眼皮底下出这种事,但他一看打人的这个主儿,笑着说:“哈哈哈,贤弟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到底为什么呢?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跟我说。”这个人紧走两步,来到桌案前面,把声音压低说:“大哥,咱们是自家弟兄,有话我不能不说。紫面金刚王顺,咱们收不得,他是个丧门星,如果收下他于少华山不利。房书安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和开封府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他们是办差官,咱们是贼,但咱是公道大王,靠种地捕鱼为生,不抢、不夺、不伤害百姓,所以官府对咱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才得以安然无恙。话说回来,今天把王顺收下来,咱可就要倒霉,他乃是国家的要犯,打皇上、杀娘娘,徐良他爹还死在他手里,完得了吗?如果激怒了开封府的差官,他们跟咱决一死战,到那时你可悔之晚矣。不知我说得对不对,请大寨主三思。”——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7回 震八方弃暗投明 房书安绝处逢生    王顺要杀房书安,被人揍了一个嘴巴,这人可了不起,他在少华山举足轻重,就是在冯魁章面前也说一不二。这人是谁呢?此人乃陕西关中人,叫震八方雷英。前文说过,湖北荆襄九郡反了个襄阳王赵珏,雷英是他手下一等王官,当初与开封府为仇做对,白玉堂三探冲霄楼、大闹铜网阵,群雄聚破冲霄楼那个时候,雷英坚决站在赵珏的立场上,跟大宋朝势不两立。但是后来,有两种原因促使他转变了立场。头一种原因,雷英这个人本身很正,既不劫盗奸淫,也不做歪门斜道的事情,在赵珏的手下是个清官,威望很高;第二种原因,开封府知道他是个人物,所以采取了能收服就收服的办法。第一次,欧阳春会斗雷英,老侠客刀下留情,没要他的命,他很感激;第二次,徐良在断龙岭把他截住,二次刀下留情饶他不死,而且高抬贵手把他给放了。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英有点转不过弯来,认为马上投靠开封府,显得骨头太软,他想:襄阳王赵珏对我也不错,怎么办呢?干脆开封府我也不投,襄阳王我也不保,我自己另选途径。就在襄阳王钻地道逃跑、投靠西夏赵元浩的时候,他没跟着去,带着小方朔方雕、铁刀大都督贺宾两个好朋友,三个人就来到少华山。当时少华山是狼狈不堪,也就有百八十人,没有大寨,是一帮草寇,有个小头头,就是现在巡山寨主田凯。雷英一来,田凯马上把位子让给他,他当上了大寨主。雷英文武双全,而且这次襄阳出走,带着许多值钱的东西,接管少华山之后,他设计了一张蓝图,就在这儿破土动工、招收喽罗兵。当时天灾人祸,许多老百姓流离失所,饭也吃不饱,有些人铤而走险就上山入伙了,有的把家眷也都带了来,人越聚越多,不到二年的工夫,就有一千多人,而且少华山建设也初具规模,大厅、巡捕寨、三道山口全都修好了。雷英打算就此以度晚年,但他一看少华山这地方,天然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三面陆地一面临水,后面那条柳江一直可以进入洞庭湖,于是他率领喽罗兵开垦荒山、自种自食,另外还造了一些船只,到洞庭湖中捕鱼捉蟹,这样不仅解决了喽罗兵的生活,还把余下的拿到集市上卖,换些钱花,把个少华山治理得满不错。在大宋朝,占山为王的人,只要没有大的罪恶、不骚扰百姓,就以安抚为主,不动用军队进行剿灭,所以少华山得以养精蓄锐成了气候。后来雷英认识了冯魁章,他是个海盗,专门用船在长江、洞庭湖一带打家劫舍,他精通武艺,特别是对水战有研究,而且这个人挺讲义气,跟雷英一见面,互相慕名结为金兰好友。雷英觉着自己孤单,就把冯家父子接上少华山,为了省心把总辖寨主让给冯魁章,自己屈居第二,冯魁章再三不肯,后来发现雷英非常诚挚,就勉强接受了。他们两个-着膀子一干,少华山又变了样,水旱两路是固若金汤,所以冯魁章对雷英是格外重视,有什么事都和他商量,雷英同意的事他就办,这是以往的事情。所以雷英现在向他建议,王顺不能收,房书安不能杀,把利害关系跟他一讲,冯魁章说:“嗯,有理,幸亏兄弟给我提醒,不然就要做一件错事了,不过……”冯魁章有他的打算,他觉着把王顺送出去,太不够义气,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想到这儿他跟雷英商量说:“贤弟,这么办行不行?房书安咱不杀,但也不能放,王顺也别往外交,把他们两个软禁起来,看看开封府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徐良、白芸瑞通情达理,上咱们这儿拜山,而且保证对少华山没有伤害,我就把王顺交给他们;假如这帮人专横跋扈、目中无人、小瞧咱们山寨的英雄,我就把房书安杀掉,跟他们血战到底。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嗯,这样也好,就依哥哥之见。”两个人商议好,冯魁章当时传令道:“来人啊!把房书安带下去严加看管,一日三餐不准难为他。”这时雷英过来说:“把他交给我,我负责看着,他跑不了。”“好吧,交给雷寨主。”雷英马上命自己的人,把房书安带下去,押到后寨不提。

    单说冯魁章,处理完房书安,冲王顺冷笑着说:“王顺,你挺老远的来到本寨,我要把你拒绝确实不恭,按绿林人的义气,我一天赏给你三顿饭吃,保证你的安全,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没经过我们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少华山。来人!把他请下去。”王顺一听,这话里有话,就试探说:“大寨主,我……”“别说了,如果违背我的话,就等于触犯了山规,到时候就对你不客气,带下去。”冯魁章的四个儿子,过来就把他押下去了。他们来到跨院,这儿有两间房子,小窗户不大点还上着铁算子,门十分的厚,把王顺让到屋里,他们四个转身出去“喀吧”把门给锁上,然后还派了一部分人在这儿看着。王顺隔着窗户往外头一看:“哟?把我看起来了。”他这个后悔劲就别提了,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这叫自投罗网,好你个姓冯的,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你把我软禁起来干什么?难道说你还把我交给开封府?要是那样我可倒了八辈子邪霉。王顺是唉声叹气,垂头不语,但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

    雷英由打大厅告辞出来,回归自己的大寨,就是当初的老寨。这里收拾得挺气派,墙都是条石搭成的,一共是三层院子,使奴唤婢吃喝不愁,实质上他退到二线,前山的事都交给了冯魁章管。雷英回来往椅子上一坐,长吁短叹低头不语。时间不大门上来报说,方雕和贺宾来看望寨主,雷英说了声“请!”把两个人让进来。因为平日三个人老在一起,里面的仆人都知道,赶紧把水沏好,点心摆上,轻轻退出把门户带好。方雕眨眨眼睛说:“大哥,今天您的举动有点反常,你那一巴掌好悬没把我心打出来,您怎么把王顺揍了,还替房书安求情呢?究竟您有什么打算?”雷英闻听,不住地摇头,示意方雕到外头看看门前窗下有没有人。方雕明白,把门打开,房前屋后转了三圈,看看确实没人偷听,回来二次把门关好,坐在雷英跟前说:“哥哥,没人偷听,您说吧。”“二位贤弟,咱们是患难的弟兄,没有不说的话,我看咱们这个少华山要完了。”“此话怎讲?”“唉,你们还不明白吗?王顺这个扫帚星一来,给少华山带来无数的祸害,他打了皇上、杀死娘娘和三鼠,他惹的祸从地底下都顶到天上了,开封府能完得了吗?就是天子大赦,也不能赦他,咱们都得受他株连,我敢断言咱们少华山要完了。”“那大哥您的意思呢?”“我的意思……唉,就告诉你们吧。我现在和冯魁章是貌合神离,想当初我把他请到少华山,让他当总辖大寨主,那时他言听计从,人确实不错,可最近一两年,我发现他有点变,他有点忘本了。你看他收留的那些人,上官清、上官伦这俩小子最不是东西,还有那姓尚的,那是狗头军师,专门给他出歪点子。他现在是培养羽翼,另立一套,他根本没把咱们三个放在话下。之所以现在还跟我挺客气,是因为当年有那段感情,如果时间长了,这座少华山整个归了人家,就没有咱哥儿三个的地位啦。”方雕一听说:“可不是吗,大哥,我不愿意说这些事,怕惹你心烦。就拿冯家那四个儿子来说,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现在见着我们俩连大气都不吭,把脸一扬就过去了。办什么事情,他们冯家一手遮天,哪把咱们放在眼里,像这样失礼的事有百次之多,我们俩背后没少掉眼泪,埋怨哥哥错走一步,不应把少华山的大权让给外人。今天如果不是哥哥说起,我们也不说这个事,这样长久下去,确实对咱们没有好处,咱们应当另选出路。”雷英说:“是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我把房书安救了,就是准备让他给咱们搭个桥。”“怎么?咱也投靠开封府?”“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咱们难道生下来就是贼,永远就没有出头之日?不!我不是那么想的。当初咱们保的是襄阳王,王爷对咱不错,所以咱对他也忠心耿耿。后来襄阳王失败投靠了西夏,咱们这关系就算一刀两断。当时咱们保护不了他,怨咱们没能耐,但是问心无愧。事隔多年,我们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应该到开封府效力当差,我这个人重义气,北侠、徐良两次饶命之恩,就得报答人家,今天救房书安就是这个原因。即使开封府不收咱们,认为咱底子太臭,那也没关系,咱钱够花,就是当个良民百姓也高兴,何必枉法呢?再说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也应当有一个正式的家口生儿育女,才不在活这一辈子。当初我有点害怕,怕离开这个少华山,早晚官府通缉咱们,现在机会来了,房书安是个明白人,咱把他请来,把咱的心意跟他说一说,他肯定能帮这个忙。”铁刀大都督一听,一皱眉说:“大哥,咱和房书安可不一样,到了那时候,咱要人没人、要势力没势力,人家想收拾咱们,可就像抓小鸡似的,我看这事不保险。”“兄弟你放心,我看的没错,如果你不相信房书安,可以让他把徐良或蒋平请来,给咱们下个保证。其实房书安出身也是贼,他坏事做得也不少,可他现在是高高在上,是国家的官人,开封府的人对他跟本没歧视,相反委以重任,这不是很好的例子吗?咱们是贼不错,那是为了生活,现在我们宁愿金盆洗手,尽量改恶向上,难道他们不欢迎吗?包相爷是明白人,一定不究既往,这事你们就放心吧。”“好吧,大哥,我们一直跟着您,叫我们上哪儿就上哪儿,不过您打算什么时候办这个事?”“就在今天晚上。”“这事可不能叫前山冯魁章知道,要不咱们就倒霉了。”“他怎么会知道,这儿都是咱们的心腹,决不会走漏风声。退一步说,既使走漏了风声,冯魁章敢把我怎么样?我怕他不成?有你们哥儿俩给我当左右手,弄不好顶多打起来了,再把少华山给夺回来。”“哥哥这么想就对了,腰板应当挺起来,把失去的权力夺回来,那咱们就这么定啦。”“你们两个赶紧走,记住晚饭之后夜深人静时,把房书安提到这屋,另外再告诉厨下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是。”这两人退出去了。雷英背着手在屋里转悠,准备着跟房书安谈话的内容,分析了一下形势以及可能出现的麻烦,都盘算好了,他这才休息。

    晚饭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方雕、贺宾两人来了。方雕说:“大哥,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好!多派些心腹弟兄,在外面巡逻放哨,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进我的内宅。”“是,都安排了。”“把房爷请来。”方雕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时间不大,把房书安给领了进来。房书安心里七上八下,心说:放着觉不让我睡,把我拎到这儿干什么?但是一看对方没有敌意,对自己很放松,没捆没绑,连那小片刀也没给他没收,他这心就有点轻松。等进到屋里一看,认识,就是揍王顺的那个人,细脖大头鬼一抱拳说:“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制止了王顺,使我没掉脑袋,在下有礼了。”“房爷,请坐请坐。”他让房书安坐下,点心也给摆上了。房书安一看,我这是逢凶化吉呀,我心说掉到了后娘手里了,没想到这块儿还有人尊重我,他为什么尊重我呢?我非把这事弄清楚不可。房书安想到这儿,一抱拳说:“我说这位,有什么事别瞒着,咱们都是绿林人,最好说话,办事干脆利落,您究竟是哪一位?把我找来有什么事?您就说个痛快话。”“好吧!房爷,在下叫雷英,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震八方。”“嗯?你就是雷英,久闻大名啊。不过那时候,我没到襄阳王府,听说你是襄阳王手上一等的王官,后来传言你到了西夏,也有人说你已不在人世,闹了半天你在这儿。”“对,这些事情是一言难尽,总之,人的一生,道路坎坷曲折,我所经所历是喜怒哀乐什么都有。这是我两位朋友,小方朔方雕、铁刀大都督贺宾,我们是过命的朋友,您别见外。”两人客气了几句,雷英为节省时间,就把心意全掏出来了。房书安一听,乐得手舞足蹈,把大脑瓜一晃说:“雷壮士,就凭你的才能,要到了开封府,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说实在的,我房书安是个小臭贼,有多大分量?可是到了开封府,那包相爷对我一点都不小瞧,开封府的老少英雄对我也十分器重,不管商量什么事,我也算其中的一号。我过得是非常舒服、非常高兴。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为了开封府老少英雄,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如果你们三位肯弃暗投明,那比我强多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这个桥我给搭到底,你们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三人一听全乐了,雷英喊道:“来人哪,上酒菜。”时间不大,罗列杯盘,雷英把酒杯举起来说:“房爷,以后就多靠您了,为咱们初次见面,请满饮此杯。”“干!”四个人一饮而尽。方雕又把酒给满上,大脑袋就问:“我说雷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献山,有计划没有?”“这个……我是这么想的,第一步先解决开封府能不能收留我们。房爷,我们三个不是不相信您,但说实话,您毕竟刚到开封府,人微言轻,所以我们有点担心。如果像蒋平、南侠、北侠、徐良、白芸瑞,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位向我们下保证,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只要把这个底交给我们,我们就马上采取行动。献少华山,捉拿王顺,全包在我们身上,您看怎么样?”老房一想:确实如此,话说到这儿就说到家了。于是房书安说:“现在我被软禁在山上,见不着大家,这可怎么办呢?”“房爷,今天我们就把你放出去,您看怎么样?你回到叠云峰,面见蒋四爷和徐良,把我们的心意透一透,请他们跟我们见一面,碰完头咱就把这事定了,我们马上就采取行动。”“好了!唉呀,把我放了,那冯魁章问起来,你怎么交待?”“这您就别管了,他有来言,我有去语,为什么把你要到这儿来,就为的这个。现在这块儿属我管辖,他想干什么得跟我打招呼,我用什么借口也能把此事瞒住。再者一说,此事利在速行,你能耽搁挺长时间吗?我计算过,顶多五天,这事就能定下来。”“用不了,就凭我的脚程,三天打个来回,一定让你和我干老儿徐良见面。”“一言为定,我以五天为限,在这儿等着。”“好!不过你们三位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办。”“什么事?”“把王顺可得牢牢地盯住,我们为什么要破少华山,捅这马蜂窝,就是为他。假如冯魁章把王顺献出来,也出现不了这些麻烦,别闹了半天,让王顺跑掉了,咱们两手攥空拳可不好交待。假如你们能把王顺抓住,献到开封府,你们就立功了,那要进开封府是既露脸、又保险啊。”“房爷,这事你放心,包在我们三个身上,他跑不了。”“好吧,我什么时候起身?”“您吃饱喝足,马上就可以起身。从我们后面下了山坡就是江汊子,那里有我们的船只,你坐上有人护送你出去,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房书安听完之后,当时就饱了,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马上就飞回去,见到徐良、白芸瑞好快点把这儿的情况全告诉他们。老房把筷子一放,擦了擦嘴说:“得啦,现在酒足饭饱,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我就走了。”“好。”三位也站起来,往外相送,这时方雕已经派人准备了一只快船,让四名心腹水手负责把房书安送走。雷英十分小心,他打开门出来,一看外面没人,就让两个仆人提着红灯在头前引路,他好像巡山查哨的样子,庇护着房书安赶奔后山。路上谁也没说话,恐怕别人听见,走了一段路后开始下坡,顺着盘山道就看见白亮亮的一片大水,影绰绰岸上有人晃动,知道都准备妥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刚到江边,就听见身后一阵大乱,雷英一愣,扭回头一看,灯球火把、亮脂油松,照如白昼。为首领队的正是赤发龙神冯魁章,在他身后是他四个儿子,还有上官弟兄以及姓尚的军师,偏副寨主五六百人突然出现在震八方众人面前。雷英这脸“刷”就变了色,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的消息?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冯魁章怎么得着的消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还得拿白天来说。雷英打了王顺,把房书安要到后寨,他坐了一会儿,告辞出来了。他走之后,上官清觉着有点不对茬,他看看没人,就跟冯魁章说:“大寨主,我看雷副寨主今天有些反常,情况有些不妙。”他这一说,冯魁章还有点傻了,他说:“老人家,此话怎讲,您看哪儿反常?”“我发现雷英跟你说话时,两个眼睛不住地转动,他嘴上说一样,心里想得又一样,难道说他还有别的想法不成?咱可不能不防,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老人家您是后来的,不知道我们俩的感情,雷英这人一步俩脚印,光明磊落,决不会有其他想法。”“不见得吧,大寨主,雷英未必像你说得那么实在,我总觉得有点反常。”“老人家,那你说该怎么办?”“今天晚上盯上他就知分晓,晚上我到后寨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到时候我们就有底了,也许我分析是错的。”冯魁章被他说了个心活,但心里像堵了一个疙瘩,但愿他说的事不兑现,最好是猜错了。掌灯以后,上官清换好夜行衣,背上独龙双拐,起身赶奔后寨。他就在房坡顶上侧耳朵听着,房书安他们在屋里说的话,一举一动都叫他听了去。上官清听完以后,回转身给冯魁章送信去了。冯魁章一听,火冒三丈,心说,姓雷的,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对你不错,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调炮往里揍,倒卖我的少华山哪,你想升官发财,把我送进铡刀里面,居心何其毒也。因此,他集合队伍在后面追赶,走到江边双方相遇。冯魁章一看,可不是吗?船都准备好了,往当中一看,挺大个脑袋,那就是房书安。他看罢,火往上撞,高声喝喊道:“呔!雷大兄弟留步!”事到如今,雷英也豁出去了,冲着贺宾、方雕一使眼色,三个人一字排开,拉好架子。等冯魁章走到跟前,雷英说:“大哥,怎么还没歇着,到后山何故?”“兄弟,别打哑谜了,咱俩还用得着变戏法吗?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把房书安送到哪儿去?”“哈哈哈,大哥既然问到这儿,我实言相告,我想让他回去给开封府送信去,回头再来攻打少华山。”这一说不要紧,冯魁章这火“腾”地一下就烧到脑门子上,他说:“雷英,你疯了不成?真没想到,谁能背叛我,你也不能啊,结果我想错了。你就没想想,屋里说话墙外有人听、大道说话草棵儿里有人听,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我就没有心腹人吗?你的所做所为我全都清楚,念你当初是少华山的主人,咱们俩交情不错,我也不愿抓破脸皮,你现在受点屈,把兵刃交出来,把房书安交给我任凭发落,我还可从长计议;如果你真想抓破了脸,我冯魁章翻脸不认人,到那时你可悔之晚矣。”刚说到这儿,方雕忍无可忍,拉单刀过来说:“冯大哥,我插两句,可能你恨我们,认为我们把你卖了,实则不然。你为什么收留王顺?为什么要跟开封府为仇做对?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麻烦吗?您要是能听进我们的劝说,打囚车、装木笼,把王顺送交开封府,然后我们一块儿去请罪,谅开封府绝不会为难咱们。假如大哥你不听良言相劝,早晚得惹出大乱子来。”这话还没说完,冯魁章回头吩咐他四个儿子:“来人呀!快把这作乱之人给我拿下。”他大儿子冯云龙,一晃擂鼓瓮金锤“噌”就跳过去,说:“方雕,叫你吃里扒外,大公子我教训教训你,着锤吧。”抡锤就砸,方雕手晃单刀往外招架。他这两下哪打得过冯云龙,本来方雕的能耐就稀松,再加上手里的兵刃比人家轻得多,武艺也不如人家,一伸手就不行了。没到第三个回合,刀被大锤给崩飞了,方雕见势不好,扭身就想走,冯云龙往前一跟步,一锤正砸在方雕后脑勺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死尸栽倒在地。贺宾一看,叫着:“好小子,你真够狠的,拿命来!”一晃掌中大铁刀,飞身跳过去,要大战冯云龙。冯云虎看见,晃掌中一对八棱亮银锤,上来把贺宾给拦住,五六个照面“啪”一锤砸在脑袋上,贺宾连吭一声都没有,就死在地上。雷英把眼一闭,好悬没背过气去,他不是怕,是气的,另外也心痛,他跟这哥儿俩左右不离、多少年的交情,在刚要弃暗投明的时候,结果双双毙命,他能不难过吗?刹那之间他缓过这口气来,探臂膀“锵锒锒”拽出双鞭说:“冯魁章,既然忠言逆耳,主使你的儿子在此动手行凶,来!咱们绝一死战。”晃双鞭直奔冯魁章。雷英这两下可不含糊,当初也就是北侠和徐良能把他治住,别人甘拜下风。冯魁章也不客气了,让冯云龙、冯云虎把雷英给挡住,四柄大锤把雷英就圈在正中。他手舞双鞭,边打边扭回头来喊:“房爷,别在这儿等着啦,逃命要紧,快去送信儿去吧。”这一句话提醒了房书安,但他一想:把雷英扔下于心不忍。但话又说回来,我留在这儿也白搭,我那两下伸手就玩儿完,真不如留口活气送信儿去,于是“——”他奔江边就跑下来了。冯魁章一看他要跑,命令冯云彪、冯云汉去追,这两人带了伙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房书安三对付、两对付来到江边,跳起来“扑通”就进了水里,他水性不错,要不怎么叫江夏三鬼呢。他家乡就有河汊子,他是在水里泡大的,江河湖海的水性他全熟悉。可他就忘了,冯家父子水性更好,不然能叫赤发龙神吗?冯云彪、冯云汉追到江边,一点没犹豫,也跳入水中。老房分水踏水,拼命往前跑,可没人家快,又是左、右受敌,时间不长被人家撵上给抓住了。从水里把房书安拽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冯魁章面前。雷英一看,心说:房爷你也太饭桶了,进了水还叫人家给抓住啦,完了,一切希望全付诸东流。

    雷英正打着仗,脑袋这一溜号,没注意鞭正好碰在冯云龙的锤上,“嗖嗖”两条鞭全飞了。他一愣,冯云虎的锤就到了,砸雷英的后背,雷英赶紧使了个大哈腰,后背躲开、屁股没躲开,“啪”地一下正打在屁股上,把雷英打个前倒地,摔在那儿两腿发麻不能转动,让人家拧胳膊给捆上了,也拖在冯魁章的脚下。冯魁章气得浑身颤抖,说:“雷英,这可是你自做自受,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雷英一笑说:“大丈夫视死如归,你随便吧!”“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把他和房书安都给我乱刃分尸。”——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8回 小五义血战少华山 盲老者谈笑戏群寇    震八方雷英和大头鬼房书安双双被擒,结果挺好的计划全都落空。冯魁章一声令下,要把他们乱刃分尸。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呔!尔等休得下手,某家来也。”这一嗓子划破夜空,借着水面传出很远。在场的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甩头观瞧,就见水面上一只船,比箭还快已经靠了岸,从船上跳下五个人来,方才喊得就是头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平顶身高七尺挂零,五短的身材,头上戴着古铜色抽口六棱硬壮巾,鬓插英雄球;身穿箭袖,腰扎大带,英雄氅斜背在肩上,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龟灵七星宝刀;圆脸庞,浓眉大眼,鼓鼻梁大嘴巴,长得颇有男子汉的气概。这是谁呀?正是小五义的五爷,小侠艾虎。在艾虎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个头比艾虎高着一拳,长得面似银盆,双肩抱拢,细腰-背,剑眉虎目,鼻直口方,肋佩宝剑,手拿单刀,这就是小五义里磕头的大爷,玉面专诸白云生。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漂亮小伙,粉红的面皮,弯弯的两道细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鼻似悬胆,方海口;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勒十字绊,蹲裆滚裤,抓地虎的快靴,手中拎着厚背尖翅雁翎刀,他就是小五义的四爷粉子都卢珍,钻天鼠卢方的儿子。在他后面是个大个子,平顶身高一丈挂零,宽宽的肩膀,粗粗的胳膊,这张脸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大刷子眉,杠铃眼,狮子鼻,火盆嘴,压耳的毫毛拧着劲往上长着,牛心发髻,竹簪别顶,手中擒着一条镔铁大棍,这位就是小五义的二爷霹雳鬼韩天锦。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穿的衣服十分破旧,腰里系着丝带,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光脚丫穿着一双多耳麻鞋;往头上一看,黑天还戴着马莲坡大草帽,这草帽最少也有三十年,上面的螺圈都要掉下来了,一根飘带勒在下颏上;往脸上一瞧,黄蜡的脸膛儿,满眼眵目糊,一部扎蓬颌的胡须,眼睛光有白眼珠、没有黑眼仁,手里拿着根明杖和铴锣,身后背着个大兜子。这五位登陆不要紧,冯魁章是大吃一惊,心说:我这少华山,铜墙铁壁,后面江汊子密布岗哨,这是什么人闯到我的心腹重地?

    这哥几个从哪儿来的,那失明的盲人又是谁?前文讲过,八宝叠云峰一破,双方展开一场混战,王顺就打算乘机逃走,被房书安发现了。房书安怕打不过他,所以他连喊带叫,这一下艾五爷听见了,赶紧找着白云生、卢珍、韩天锦,几个人扑到后院打算接应房书安。这时老房撵王顺到了后山,艾虎他们就在后面追,结果出了叠云峰,断线了,怎么找也没找到房书安,一是天黑,二是道路生疏,上哪儿找去?艾虎有心返回叠云峰,又怕房书安有个长短,小哥儿四个一商议,就在后头摸索前进,好不容易摸到蒋家坨。这时天也亮了,哥儿几个在道旁休息休息,分析房书安可能上哪儿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韩天锦拄着大棍站起来说:“我说等会儿再合计,我这肠肚直干仗,先吃饱肚子再说吧。”那三个人一听有道理,打了一晚上,水米没沾唇,先吃点东西再说,他们就进了蒋家坨,也走到那个叫三仙居的饭馆。此时,饭馆刚收拾完,把桌椅板凳都扶起来,打碎的家伙收拾出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四个人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靠窗户找了张桌,四个人坐下,点了八个菜又要了主食。他们闷着头正在这儿吃着,外面铴锣一响,来了个失目先生,大概闻着这儿有香味儿,盲人就凑了过来。他在艾虎背后闻了闻,摸索了半天把筷子摸到手,不容分说上去戳了块肉,往嘴里一塞就吃下去了,然后他伸出炭条般的手,在桌上一划拉,就把那酱鸡给拿住,扭下个大腿又吃了。他这种特殊的举动,把这四个气得就别提了,艾虎“啪”把筷子一摔,回头一看是个瞎子,说:“嗳?我说你什么人哪,打听价钱了吗你就吃?看你那手有多脏,怎么到我们盘子里划拉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连要饭的都这么野蛮!掌柜的,把他轰出去,要不看他是盲人,今天非揍他不可!”韩天锦瞪了瞪眼,嘴里头还塞着不少饭,噎得他没说出话来。白云生和卢珍性情都很温顺、和善,所以他们俩只是不高兴没说别的。掌柜的和伙计都跑过来一看,说:“唉呀,怎么又是你?方才打仗那会儿,我们就知道有你。你抢人家那个主的饭吃,好悬没干起来,后来你们怎么研究的不清楚,那主挺大方把你让进雅座,还要了一桌酒席,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快走吧!”往外就推那盲人。盲人嘿嘿一笑说:“掌柜的、伙计,你们别这么横啊,七十不打,八十不骂,你看我这把年纪,何苦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人饿了就得吃东西,我天生肚子大,你管得着吗?”“你还有理啦,吃东西自己花钱买,凭什么拿人家的呢。”“拿谁的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这叫不分彼此,别看我吃了他点东西,能白吃吗?他们要用我的时候怎么办呢?”艾虎一听,这位说话可真有意思,气得饭也不吃了,一个胳膊挎着椅子靠,把脸转回来说:“掌柜的,你们先走吧,把他留下来我对付他。老先生,刚才你说什么,我们还有求助你的地方?”“那可不,人就靠人活着,你可别说不求我,我还能办大事呢。”“那你说说,你能办什么大事?”“哼,我能办的事,就是你们心里想的事。”白大爷一听,他话中有话,冲艾虎一使眼色,把自己的座腾出来说:“老先生,您别过意,我这个兄弟爱开玩笑,所以说话有些粗暴,望老先生海涵。你要真没吃东西,我们今天请客,来坐在我的椅子上吧。”这时伙计又给白云生搬了把椅子,让盲人挨着白云生坐下。盲人把铴锣往桌上一放,用手瞎划拉,看样子要摸摸白云生。艾虎一皱眉,心说:你那手刚抓完酱鸡,往哪儿划拉,我大哥那个人最讲干净,那身上连个点儿都没有。其实这么想也晚了,这油手已经蹭了白云生的袖子。白大爷二话没说,连躲都没躲。老者拍拍白云生的肩膀说:“罢了,这人有没有出息,一听说话就知道,到底是姓白的比姓艾的有出息。”艾虎一听,他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当时他就改变了看法,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盲人,肯定是个世外的高人,化装改扮前来考查我们。想到这儿,他往前一凑说:“您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呢?”“我会闻味儿,我一闻就知道张王李赵。”这会儿韩天锦那口饭也咽进去了,说道:“嗳,老家伙,那你闻闻我姓什么?”“嘿嘿,你这味儿就更大了,你姓韩叫韩天锦,对不对?那位的味儿还挺好闻,叫粉子都卢珍,是挺香甜的。”他这一说,四小全都吃惊了,心说:不能让他走,这人是干什么的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艾虎就追问:“老先生,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姓,您是哪一位呀?咱们别开玩笑,有什么就说什么。”“哎呀,说什么呢,还是说你们要办得事吧,你们是不是要抓一个染过白眼眉的那个小子。”“对,您怎么知道?”“当然知道,这人叫紫面金刚王顺,他现在在哪儿,你们想知道不?”“当然想知道,望求老人家指教。”“从这儿往正东去,三十八里地有座少华山,这小子已经上那儿去了。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有个丑鬼房书安,已经追到少华山,我给他看过手相,算了一卦,他现在是凶多吉少,如果你们去得早,他还能保住性命;去晚了,他的小命可要交待。怎么样?我吃你个烧鸡大腿,告诉你们这些事,还换不回来吗?”说话之间,把那手伸出来,又抓住酱鸡往嘴里塞,一点都不客气。等他把那口鸡肉咽下去,艾虎接着问:“老先生,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您究竟仙乡何处,尊姓大名?能不能告诉我们,早晚我们还要报答你。”“哈哈哈,算啦,别说漂亮话,吃你们块鸡肉还不乐意呢,还报答什么?我这个人施恩不望报,我是走江湖的,混口饭能填饱肚子就满意了。我说四位,赶紧多吃,吃完了快起身。少华山三面是山,一面是水,你们别走前山走后山,走柳江的江汊子,岗哨少,道也好走,不多时就到后山,你们想进山、办事都行。另外,我吃你这酱鸡也不白吃,我在那儿给你们准备一条船,护送你们进山,你们看如何?”“那太好了,老先生,您究竟是谁呢?”说话之间,就见那盲人拿着半只酱鸡,一伸手把铴锣、明杖拿起来说:“我是谁,问不问没用,今天晚上咱们不见不散,天黑以前我在江汊子等你们。”一边吃、一边敲,出了饭馆。

    盲老人一走,哥儿几个就商议起来,艾五爷还多了个心眼:他是不是贼人派来的,故意引我们上钩,给我们准备一只船,稳稳当当地把我们抓住?这也未可知。他们左分析、右分析,认为这不可能,这个人好的方面占多一半,他要是贼,干吗用那个招儿,我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最后白云生说:“咱们这么办吧,心眼太多了反而误事,咱们就依计而行,就到那儿去找房书安和王顺。”“对,大哥说得有理。”哥几个饱餐一顿,韩天锦老爱饿,他们又在饭馆买了五斤包子、五斤大饼,然后买个包袱皮让韩天锦包上,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另外为了以防万一,还买了两个大水葫芦,灌满了白水。哥几个把钱兑了,出饭馆就起身赶奔少华山。他们虽然没来过,但跟沿路的人一打听,也有人指点方向,他们顺着这条道就走下来,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他们就来到少华山的脚下。抬头一看,这座大山气派十足,山连山、岭连岭,隐约还能看见山上的大寨。他们到山是三十八里,再转到山后,就已经点灯了。哥几个觉着挺乏累,听了听似乎有流水的声音,他们又往前走了一程,就来到江边,一看与盲人说得一点不差。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见水打船帮、船压水浪,来了四名水手驾着的一只船,船头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那盲人。盲人直抽鼻子,说:“靠边靠边,我闻出味儿了,艾虎、韩天锦那四个人就在这儿呢。你们四个刚来吧?”“对,老先生,我们四个刚到,您也来了。”“嗳,人说话就得有信用,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无信不立呀。你看我这儿给你们请了一只船,船钱我都兑过,请上船吧。”艾虎一看,这船不大,但放二十来人还绰绰有余,小弟兄明身形“噌噌噌”跳上木船。盲人告诉他们说:“都坐好,一边休息,一边走,从这儿到内寨,还有二十五里,不过二更天咱们是到不了。来人啊,开船!”那几个水手也不答话,搬桨摇撸“哗哗哗”,老少英雄直奔后山。时间不大,小船就深入少华山的心腹重地,二更天刚过,来到了后山的口岸,就是登陆的地点。正好这儿打着呢,离多远就能看见火光冲天、人影晃动、喊声震地,艾虎就问:“老先生,这前边是谁在打仗,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少华山的后山,前边就是渡口,大概细脖大头鬼在这儿折腾呢。”艾虎听罢,把飘带解开,外衣闪掉,周身上下收拾利落,那哥几个也赶紧收拾好。等小船靠了岸,一看真是房书安,艾虎这才大喊一声跳下小船,后面那四个也紧跟着下来了。艾虎提刀在前面开路,把龟灵七星宝刀抡开,左右开弓“劈哧噗哧”把喽罗兵杀得四散奔逃,几个人没费吹灰之力,就冲到冯魁章面前。房书安把眼睁开,扭回头一看,可乐坏了,嚷道:“老叔啊,快救命那,我快要玩儿完了。”“书安,不必着急,五叔在此,看他们哪个敢动。”冯魁章一听,这是开封府的人,他们怎么到了我的后山?他用手一指说:“呔!狂徒,你们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艾虎冷笑一声说:“我是杭州来的,小义士艾虎是也,这是我们小五义的磕头弟兄白云生、卢珍、韩天锦。”那个盲人是谁,他也不清楚,所以也就没说。冯魁章闻听,冷笑一声说,“噢,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闹了半天来了两对饭桶,白芸瑞、徐良怎么没来,怎么把你们这些饭桶都打发来了,不够给本寨主垫刀背的。来人啊!还不把他们四个给我拿下。”喽罗兵重新组队,从外圈把他们就包围了。

    只见冯天龙一晃掌中擂鼓瓮金锤,飞身形直奔小义士,把两柄锤往中间一碰,说:“艾虎小子,拿命来,看锤。”锤走流星式,奔着艾虎“呜”就砸下来。艾虎一看,这小子是一员猛将,那锤跟小西瓜差不多,能有八十斤左右,我使的是刀,在兵刃上我吃着亏,所以不能硬碰硬。小义士想到这儿,翻眼盯着他的锤,眼看打到头顶上,艾虎上步侧身,往旁边一躲,双锤砸空,艾虎把宝刀一翻,对准他的锤杆“刷”就是一刀,冯云龙急忙把双锤撤回,一转身“呜”又奔艾虎的腰部打来,小义士上步斜身,又跳到一旁,他锤二次走空,艾虎双手捧刀,分心就刺。冯云龙使了个老君关门,拿双锤往外一架,艾虎忙撤回刀,一转身,赶奔他的双腿。冯云龙双脚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往空中一纵,艾虎一刀走空,就这样两个人战在一处。

    艾虎不是没能耐,谁不知道小义士艾虎?一出世大闹霸王庄,据禀珍珠闹龙冠,除掉马朝贤、血染石门县,张家庄龙虎豹结拜,大闹冲霄楼,群雄聚破铜网阵,屡立战功。皇上亲自召见,见他武艺精湛,这天恩赐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他比徐良、白芸瑞比不了,但在一般人当中,那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再看今天,艾虎为了解救房书安,把浑身的能耐全使出来了,这口龟灵七星宝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冷气逼人,远看就像一团白雾似的。二十几个照面过去,冯云龙一个没注意,被艾虎七星宝刀正砍在他左手的锤杆上,“哐当”把锤头给砍掉了,把他吓得一哆嗦,再看手里拿的剩下个擀面杖。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七星宝刀奔他的脖子下来,一股冷风就到,冯云龙使了个藏颈缩头式,使劲往下一低头,头低的慢点,刀来的快点,“喀嚓”把脑袋镟掉一大块皮去,冯云龙痛得“嗷”地一声,提锤败回本队。这时冯云虎一晃八棱亮银锤,跳过来说:“艾虎小子,你别走,看锤!”“呜呜呜”一个劲往下猛砸,恨不能把艾虎砸成肉饼。粉子都在后面一看,恐怕五弟有失,压单刀过来说:“五弟,闪在一旁休息,把他交给我。”卢珍是老四,人送绰号粉子都,这子都是列国间的名人,长得漂亮能耐又大,卢珍没有能耐的话,能有这个绰号吗?卢珍六岁学艺,后来受过高人的指点,有一定的基本功,但卢珍这人面嫩,任何场合他不爱说话,一有露脸的事他就往旁边缩,今天这种场合,他再不能让了,因此压刀直奔冯云虎。冯云虎一看,面前站的这个人,水灵灵像个大姑娘,心说:像你这样扎花、写字还行,打仗你是外行哪,他就有点轻敌。结果两人打到三十回合,卢珍使了个虚招,叫卧看巧云扫地刀,奔冯云虎的双腿,冯云虎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稍微慢了点儿,被这刀尖正砍在他脚后跟上。“喀嚓”把靴子底砍掉不说,后脚跟的肉皮也给削下一块去,把他疼得是一瘸一拐败回本队。第三个过去的是冯云彪,这老三手中擒着人面赤铜锤,冲着卢珍就过去了。卢四爷刚要和他伸手,白云生过来说:“老四,你喘喘气,把他给我。”这个白大爷,更没什么名气,比起白芸瑞、白玉堂、白金堂都比不了,不是能耐不行,他这脾气有点窝囊,平日少言寡语,好强斗胜的事找不着他。可有一样,你叫他干什么,保证竭尽全力给你干好,这人是忠实可靠。今天由于情况的不同,他心疼他几个兄弟,不得不卖命,一晃刀过来,逼住冯云彪,两个人打到十七八个回合,白云生捧刀往里一递,冯云彪来了个黄龙转身,“刷”正好转到白云生身后,抡双锤奔后脑勺就砸,白大爷知道不好,万般无奈缩颈藏头,把刀往身后一背,使了个苏秦背剑式。一只锤正好砸在刀上,这刀就垫在身上,白大爷站立不稳,踉跄了七八步“扑通”趴在地上,冯云彪抢步过去,把大锤往空中一举,说:“小子,你给我在这儿吧。”抡锤奔脑袋上就砸。白云生使了个就地十八滚,往旁边一骨碌,双锤砸空,由于用力过猛,锤砸在地上直冒火星,震得冯云彪“哎哟”一抖手把双锤就扔了。白云生利用这个机会捧刀就刺,这一刀由于着急,扎偏了,正扎在冯云彪左边屁服上,把他疼得“嗷”地一声败回本队。没想到白云生败中取胜,冯魁章的四儿子、大力公子冯云汉“嗷嗷”怪叫,一晃镔铁压油锤,飞身形赶奔白云生。韩天锦一看,他们都打完了,该我上了,就说:“大哥,您到后面喘喘气,把他交给我,咱们哥几个一人一个。”晃大棍直奔冯云汉。白云生点点头说:“二弟,多加谨慎。”回归了本队。

    单说韩天锦,站在这儿没比武之前,先跟冯云汉比比个头。冯云汉一看,这是战场不是比个儿的地方,这小子有毛病是怎么着,他就问:“你是什么人?”“我叫霹雳鬼韩天锦,我可是鬼呀,专抓活人,小子你今天老老实实让我揍一棍子,倒还罢了,如若不然,爷爷我可生气啦。”冯云汉这火可大啦,晃压油锤就往上闯,抡锤就砸。韩天锦打仗不会使窍门,是属打铁的硬碰硬,锤往下一砸,他使了个横担铁门栓,硬是往上招架:“当啷啷”大锤正好砸在棍上,把韩天锦砸得身子一晃,好悬没坐地上,把冯云汉的大锤也崩起三尺来高,好悬没撒手。冯云汉这才知道,姓韩的有把子力气,我要多加谨慎。接着他右手一晃,使了个丹凤朝阳,奔韩天锦肋部便砸,韩天锦使了个怀中抱琵琶,往外一架,又把锤给架出去,这两个人“叮叮当当”就战在一处。约模打到二十几个照面,韩天锦心说:顶数这小子厉害,你看我那三个哥哥没费劲都露脸啦,轮到我这儿现了眼,咱也太丢人了,嗳,有主意了。韩天锦是傻中奸哪,打着打着冷不丁他往冯云汉身后瞧,冯云汉一看,这又是什么毛病,我身后有谁?他脑袋一溜号,用眼角往后一看没有人,上当了。韩天锦就利用这个机会,大棍子举火烧天式往下就砸,冯云汉一看不好,用单手锤往外一架,结果一只手的力量敌不过韩天锦,“当啷”一声大锤被砸掉,与此同时这棒子头正扫在他肩膀上。韩天锦那棍是镔铁的,鸭卵粗细,扫到身上谁受得了?就那么大的冯云汉,被打得“嗷”地一声摔倒在地,败回本队,当时这膀子就抬不起来了。韩天锦大获全胜,把大嘴一咧说:“我还以为少华山都是英雄呢,结果全是饭桶。我说,有能耐的有没有,哪一个敢过来,今天我全包了。”韩天锦还吹上了,把冯魁章气得青筋暴出,甩掉衣服就想亲自上场,这时从他旁边过来一个人,正是他的老前辈海马追风叟上官清。上官清为什么在旁边看热闹不过来呢?因为他认为这个战场有失自己的身份,我要过去一伸手,我栽啦,这帮人都不怎么懂武术,我这么高的身份能伸手吗?现在四个少寨主,败了两对,大寨主要过去,我要再不伸手没法交待,所以他才过去。他对冯魁章说:“大寨主,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不费吹灰之力,把这几个小娃娃当场抓获,交于寨主,杀剐存留任凭自便。”说着他就上场了。韩天锦一看,过来个老头儿,小个不大、干巴巴的,门楼头、眍眍眼、鹰钩鼻、薄嘴片、一缕山羊胡;穿青挂皂,打半截鱼鳞裹腿,穿着双千层底的洒鞋,背后背着独龙双拐,两个眼睛倍儿亮,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老头儿可不是好惹的。韩天锦刚想要伸手,就听身后铴锣“——”地响。有人说:“嗳,我说韩天锦,露脸的事到时候就得了,别紧抱着不放,看你们打得如此高兴,我这手也痒痒得厉害,来,把他交给我吧。”韩天锦一看瞎子上来了,心说:你看得见吗?又一想,别看这位没眼睛,鼻子可好使唤,闻什么都闻得准,所以韩天锦压大棍回归本阵。就见这位盲老人,敲着铴锣直奔上官清,离着不远他不往前走了,拄棍一站说:“算卦、算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我说老朋友,你算一卦吗?”上官清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跑到这儿算卦,我能信你这套吗?又一想:噢,这是装蒜,他一定也是开封府的人,化装改扮到这儿助阵来了。想到这儿,上官清把脑袋一扑棱说:“呸!你是什么人?是真瞎还是假瞎?快快报通姓名。”“别吵,有话慢慢说不行吗?声大我就怕你吗?刚才我说了,我是个算命的盲人,最没出息,你何必跟我动怒呢?但是我这没出息看和谁比,跟你比似乎还有点出息,不信你过来伸伸手,要教你在我面前过去十个照面,那我就白瞎了。”上官清气得差点没笑出来,你这说得都是什么烂七八糟的,难道你这瞎是我气的?他哈哈一笑说:“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叫你装疯卖傻,休走接掌!”这一掌恶狠狠地奔盲老人的面门打来。那盲老人翻着眼珠就在那儿瞅着,连躲都没躲,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清这一掌正揍他脑门子上,“啪”地一声。艾虎、韩天锦、卢珍、白云生一闭眼,心说:完了,挺好个老头儿,脑袋让人家打碎了,他过去那会儿,怎么就没拦着他呢?结果睁眼一看,不是那么回事,这老头儿不但没死,连动都没动,眼睛照样翻着在那儿站着;相反地把上官清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上官清就觉着这个胳膊都发麻,虎口有点发酸,胸膛都有些发热,他心说:哎呀,这老家伙是谁?好深的功夫,能避住我这一掌的人可不多,方才我使得是铁砂掌,别说是人,就是一块砖头、石头我也打开啦,怎么打到他脑袋上纹丝没动呢?他正在这儿发急,那盲人“——”又敲着那铴锣说:“我说你怎么不伸手了?咱俩是在这儿相面还是动手呢,你怎么不打我呀?”“我方才都打过了。”“打啦?我怎么不知道呢。噢,对了,昨天晚上没睡好觉,刚才打了个盹儿,你看看这个事闹的,打完了我都不清楚。”众人一听,全部乐了,心说:这位是木头块儿,揍脑门子那么响,别人都听见啦,他还不知道。其实这人是拿上官清开玩笑,就见这盲人咧嘴一笑说:“好吧,既然你打完我,该我打你了,等着啊。”说着话他把铴锣、明杖往地下一放,晃身躯要活拿上官清——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59回 化险为夷五小脱险 悲双离合四杰拜山    这位盲老人身怀绝艺,就这一掌没打动他,把整个少华山给震动了。就见盲老人挽了挽袖子,要打上官清,上官清也知道今天遇上劲敌了,没办法硬着头皮跳过来又是一掌。这回老头儿不让他打啦,翻着两个大白眼珠,两手在那儿瞎划拉,但是上官清再想打他,打不着了。就见他身形滴溜溜乱转,二十几个回后之后,不知怎么搞的,这盲老人一下转到上官清背后,抓住他的腰带,单臂一用力就把上官清举过头顶,那么大的海马追风叟四脚朝天,想跑都跑不了。把那盲人乐的,一手捻胡须,一手举着他,平地转了三圈,说:“冯魁章,你离我有多远,我说话你能听见不?”冯魁章说:“本寨全能听见。”“好!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想不想要这上官清?如果要我就还给你,不要我可摔啦。”“要!你能给我吗?”“当然,不过得走马换将,你抓了我们两个人,一个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一个雷英,我就要这两个人。如果把他们放了,这位我完壁归赵,不答应我现在就摔。”“且慢,我答应。”冯魁章说到这儿,回头和上官伦商量。上官伦是上官清的兄弟,一看他哥哥这样,他能不关心吗?急得好悬没哭,说:“总寨主,这个盲人太不好惹,咱们燃眉之急还是救人要紧。快点听他的话,把那两个人放出来,拿他俩换我哥哥,这买卖咱们合适。”“好,放人!”就这样逼着把房书安、雷英给放啦。绳子一解开,把他俩乐的,活动一下四肢,又向冯魁章讨回兵刃和百宝囊,两个人转身扑奔艾虎他们。雷英一过来,艾虎认识他,说:“您不是震八方吗?”“不错,正是我,小义士,过去咱们发生过一段不和睦,我愿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房书安过来介绍说:“老叔啊,这人才好呢,为了我好悬没掉脑袋,别看当初失身于贼,现在人家弃暗投明,我说老叔,你可得在包大人和我干老儿面前多给说几句好话。”艾虎把胸脯一挺说:“没说的!过来我们就欢迎,咱们就是好朋友,这事就交给我啦。”他们在这儿说话不提。

    单表这盲人单手举着上官清,用耳朵听着,一听把那两人给放了,说道:“冯魁章,你这么办事就对了,这买卖你做得合适。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因为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我把人一放,你开弓放箭以多取胜,那可不行。孩子们,快上船,上去之后我再放人。”冯魁章一听,恐怕受骗,说,“老英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我把人一放,到时候你要骗我,你可不够人物。”这时艾虎众人都已上船,盲人说:“冯魁章,我告诉你,你把人放了之后,我们平安出了少华山,咱一笔勾销没别的话说,你要暗地之中下手,等哪天我回来再跟你算账。”说到这儿,他轻轻地把上官清往这儿一放,说:“逃命去吧!”上官清比兔子跑得还快,回归本队。再看他满头都是汗,活到六七十岁没这么害怕过。另外他心里也不服气,心说:连个盲人我都打不过,究竟他是谁呢?再看那盲人,一哈腰捡起铴锣和明杖,转身也上了船,冲着冯魁章招招手,小船一调头就离开渡口。船走了不远,冯魁章就像睡醒了似的,喊道:“来人,给我追。”喽罗兵答应一声,列队在后面驾船就追,可是哪找去,小船连影都没有了。

    按下少华山的群贼不说,单说这只小船,顺流而下其快如飞,到了河港旁边,小船靠了岸,大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从船上下来了。众人一齐过来,谢过盲人的救命之恩,这盲老人把胡须一捋,说:“行了行了,这值不得什么谢,我无非是一时的高兴,给你们帮个忙。另外告诉你们,从这儿顺着道往前走,拐过山梁去,那块儿有个徐庄,你们住店、打尖都行,下一步怎么办你们自己安排。我还有一点事儿,现在就告辞了。”艾虎过来把他拉住说:“老人家,您不能走,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得留个名姓,我们心里也明白啊。”“没到时候,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别耽误我的事,对不起,对不起。”说完盲老者上了小船,跟那几个水手咬了咬耳朵,水手点头会意,船一掉个儿,直奔洞庭湖。这几个人站在岸边上看着,一直瞅着小船消失的无踪无影,几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伙儿知道这地方仍然挺危险,怕冯魁章领人追到这儿,就顺着盲人指点的这条路线,翻山越岭一个劲往前赶,天亮的时候,果然发现山坡下有一个村庄。到了村庄口一瞅,有个界石牌,上头刻着两个大字“徐庄”,他们几个人迈步进了徐庄。这小庄子不大,一趟街也不超过二百步,但是十字街这一带还比较热闹,抬头一看,有一座店房,金字牌匾上面写着“徐家老店”,门上边坐着个伙计,二郎腿一担,眼睛似睁不睁,脑瓜晃着正哼哼小曲儿。艾虎看看,这店房还真挺大,说:“哎,伙计,有没有空闲的房子,我们打算包几间,”这伙计把眼睛慢慢地睁开,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艾虎,说:“对不起大爷,你们来晚了,我们整个店房都叫人家包下来了,没地方。”“那么除了你们这家店房,还有几家?”“没有,在这徐庄来说,就我们这一家。”艾虎一看,这怎么办?跟白云生商量说:“大哥,不然的话咱们看谁家阔气,借两间房子歇歇也行,临走多给他钱呗。”白云生说:“那多不方便,咱跟人家又不认识,还是跟店房好好商议商议,这么大一座店,能都包下吗?哪怕一间呢,让咱们歇歇腿、喝点水也行。”艾虎觉着有道理,又跟这伙计商量说:“伙计,这么办吧,我们不管你这店谁包的,你打个招呼,给我们腾出一间房子来,我们躺下歇会儿就行,临走加倍给钱,这样行吧?”伙计闻听,把嘴一撇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知道我们这房子谁包的吗?走走走,少说废话,你再-嗦别找不顺心,要说不在行的话,我可叫你打官司。”艾虎那是火性子人,一听这话压不住火,一把把这伙计脖领子抓住,说:“兔崽子,你说什么?”“哎哎,我说你还想打人哪?”“我打你又怎么样?”艾虎“啪啪”揍了他两个嘴巴。你想遇上艾虎那手,多有劲呢,顿时这伙计就变成吹喇叭的了,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他一捂脸喊道:“啊?你敢打人,我他妈的送你打官司。”白云生一看,艾虎做得有点过分,说:“兄弟,快撒手,别打了。这何苦呢,他不乐意挣钱,咱就不花了,换个地方不就得了吗,何必和他晦气呢?”“去你妈的。”艾虎一松手,把这伙计推了个腚蹲儿。“唉呀,你别走,你把我打了,我去送信儿去。”这伙计一骨碌身,进店了。还真快,一转身的工夫,把里边的人就请出来了。那个人来到台阶这儿,把胸脯一挺、手一背说:“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猖狂,站住!”艾虎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呢,甩脸一看,这乐劲儿就别提了。那来的是谁呀?正是南侠展熊飞,再往他身后观看,蒋平、智化、徐良、白芸瑞都从里边出来了,大家见面之后是又拥抱、又高兴。

    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原来他们把叠云峰拿下来后,山寨平了,喽罗兵也都被遣散,这件事情烟消雾散,就算告一段落,但是还有几件事情没弄清楚。头一件,房书安上哪儿去了,不知道;卢珍、艾虎几个人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死的这个假徐良是谁呀?现在这棺材还在店房里停着,也没人来收尸,必须把这事儿赶紧处理。所以蒋平就派人下去打听消息,还贴了不少布告,这一招果然奏效,几天后消息传来,有人领尸来了。本家这主人,就住在离洞庭湖不远的徐庄,是徐家老店的掌柜的叫徐仁,他有个儿子叫徐亮,就是死的这个所谓的“徐良”。老头子徐仁,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这徐亮酷爱武艺,打拳踢腿,使枪弄棒,没事儿就蹦达。后来到二十挂零,他知道的新鲜事儿也多了,他从心眼儿里赞成的就是徐良,那简直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心里常想:人家也姓徐,我也姓徐,岁数也相差不多,怎么人家是堂堂的侠客,我就什么也不是呢?他唯一感觉到安慰的,是有不少人都说他长得像徐良,头、腰身、模样、肤色跟徐良一样,唯独眼眉不像,我是黑眼眉人家是白的。这么办得了,我装扮成徐良到江湖上去闯荡闯荡,将来闯出点名气来,我上开封府去找徐良,如他不嫌弃,我就拜他为师,他是大徐良,我是小徐良,那将来我不就一举成名了吗?后来他真把眉毛染了,再按着传说的那样把衣服、帽子重新调换了,花了二十两银子,在城里打造了一口假牌的大环刀,又打造了几支镖,插在镖囊里装装相。人们都给他鼓掌喝彩说:“喝,这真是徐良哎,咱们徐店这块儿也出了三手大将了。”他一高兴,就穿戴上在大街上转了一宿。也该着他倒霉,这一天高兴,他带了点川资路费,远离徐庄走到葵花冈去了。在那儿还想要卖卖艺,让大伙瞅瞅我这武艺如何,然后给我传传名,结果正遇上白莲花晏风、小美人尉迟善、小韩信张大连这帮贼,他们就误拿他当真徐良把他给杀了,结果名没扬出去,落了个平顶侯。因为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家里人还不知道他早死了,现在一发布告,他们家里才知道信儿。老头儿徐仁哭得跟泪人一个样,骑着马赶到葵花冈,找到蒋平开棺验尸,一看正是他儿子,把这场经过跟四爷说了。蒋平心说:这老头儿怪不容易的,这么办吧,干脆我们把尸体给送回去,再包赔他点损失,省着老人家难过。他和展昭商量好了,就问这老头儿:“你们徐庄离这儿有多远,附近有什么山峰、海岛?”徐仁说:“离这里不远,三十里地有座少华山,山上有伙姓冯的贼寇,不过对百姓不骚扰,靠着打鱼、种地吃饭,人们都管他叫公道大王。”蒋平正想找房书安和那小哥几个呢,心说:是不是上少华山了,一点把握也没有。四爷一想:我们走一趟吧,连护送徐亮尸体,到人家家里安慰安慰,顺便要到少华山转一圈,要找着他们更好,找不着就算拉倒。所以蒋平把善后的事情处理一下,雇了辆车,拉着棺材,陪着徐仁,就来到徐庄。

    这徐庄整个都震动了,听说徐亮已死,死得还挺惨,开封府的官人把尸体给送回来了,都来看热闹。因为天热,尸体已经搁不住了,徐仁急急忙忙把儿子埋葬了,就在店房里头款待开封府的官人。蒋平赠送纹银二百两,徐仁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要,蒋平这儿非给,四爷的意思,是在这儿做个站脚地,然后赶奔少华山,所以大伙儿都没走。这么一折腾,店房伙计老五乐得眼睫毛都开了花,心说:哎哟,这是开封府的四老爷蒋平,那位就是白眉大侠,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大爷,我可开眼了,这一辈子没白活。他这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在店房门口还琢磨呢,现在这座店住的都是开封府的官人,那么这儿就变成了临时开封府衙,我呢也不是伙计了,我就是开封府的官人、校尉大老爷一份儿。想到这儿,他是飘飘然忘乎所以,搬了个凳子往门口一坐,正在想美事儿,艾虎他们来了,因为他不说人话,挨了两个嘴巴,结果白挨了。

    徐良见着艾虎以后,把他拉住问道:“老兄弟,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哎呀,我的三哥,一言难尽啊,我们知道王顺的下落啦。”“快说,在什么地方?”“就在少华山,我们从那儿刚来。”艾虎就把到少华山的经过讲了一遍。徐良一听,也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有位高人暗地帮助,但是这盲老人是谁?在场的人谁也猜不出来,只好把这个事放在一边。然后徐良把牙关一咬说:“王顺,我看你往哪里走,三老子我非抓住你不可。”大伙听说王顺就在少华山,恨得牙根都痒痒,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到少华山去捉贼。蒋四爷捻着狗油胡沉默不语,徐良转回身就问:“蒋四叔,您想什么呢?”“孩子,不能操之过急,大伙儿都去就要打草惊蛇,一旦把这贼给惊走,再想抓他就不易了。”“那么四叔你说怎么办吧。”“我打算来个万全之策,光凭咱们老少爷们十几个人拿这么大的少华山,谈何容易。我都打听好了,这儿属筠州府湖口县管,我想到府衙和县衙走一趟,借助官府的力量,调动军队,把少华山围住,然后把网口一点点拉紧,再把王顺这小子给逮住,不这样恐怕他漏网。”“有道理,四叔,那我去。”“不,用不着你,良子你们这些人就在店房听信儿,我和展大兄弟一块儿去,这儿离筠州府不远,明天我就能回来。”蒋平把一切事情都进行了安排,带着展熊飞和四名仆人,准备了六匹快马,像一阵旋风似地就来到筠州。进了城,找到知府衙门,众人从马上跳下来,蒋四爷亲自上了台阶,一看衙门前有值班的,四爷一抱拳:“各位弟兄们,辛苦辛苦。”守门的一看,这几位是走长途来的,满脸都是尘土,说话这个主儿,个不高,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守门的人也不敢小瞧,赶紧还礼道:“哎哟老爷子,我担待不起,您有事吗?”“借问一声,这是筠州府衙门吗?”“对呀,您找哪位?”“劳驾给我回禀一声,我要见知府大人。”“见我们知府,那你老是……”“我是东京汴梁开封府来的,姓蒋名平字则长,这位就是展昭展熊飞。”说话之间,两人从怀里拿出龙边信票,往前一递,守门的差人拿过来一看,赶紧合上,撒脚如飞,到里面送信去了。时间不大,只听知府衙门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官出来了。这官年纪不大,也就在二十刚挂零,长得面如敷粉、眉分八彩,头上戴着方翅乌纱帽,身穿蓝袍、腰横玉带、足蹬朝靴。他一看蒋平、展熊飞,说道:“哎呀两位老前辈,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迎接来迟,当面恕罪,我给您磕头了。”也不管场合,端带撩袍跪在地上“嘣嘣嘣”就是一顿头。在唐宋年间,都是重文轻武,文官四品跟武官二品是平级的,那蒋平是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人家是四品正印官,按理不应该磕头,顶多一作揖就算可以了。可为什么要磕头呢,也出乎蒋平的意料之外,四爷心说:这小大人太客气了,急忙用手相搀,等扬起脸来一看,这知府大人正是三公子包世荣那个书童邓九如。三公子包世荣是包大人的亲侄,进京赶考时就带着邓九如,别看他是个小书童,因为久跟包公子在一起,他学问也不浅,尤其包世荣在读书的时候,他在旁边当伴读,所以包世荣的学问有多深,他有多深。后来爷俩到了开封府,包大人很喜欢这孩子,这才花钱供他读书,转来转去,邓九如下场一赶考,得中第三十三名进士。皇上御笔亲提,给了个石门县的知县,才十几岁,就当了七品命官。后来因为官声甚好,人送绰号小包公,立了不少的功劳,皇上又降旨升迁,才迁到筠州当了知府。四爷拉着他的手说:“孩儿啊,你真有出息,比爷爷可是强多了。”“我说四爷爷,您怎么这么客气,不管我当了多大的官,在你们面前也是小孩子,此地并非讲话之处,里面请!”把主仆六人让到知府衙门。邓九如跟当初那脾气一个样,拉着南侠问长问短,围着蒋平滴溜溜直转,还是那么天真、活泼;但是跟手下人就不一样了,脸往下一沉,还真有点威严。邓九如招呼下边,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在这儿款待两个老前辈,席间就问:“两位爷爷,你们又上哪儿抓贼去了?打哪儿来?是知道我在这儿,还是不知道?”“孩儿啊,一言难尽,我们要知道你在这儿,早找你了。这次来,主要是想管你借兵,要抄少华山,你可得帮帮我们的忙。”邓九如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抓贼跟我有什么区别,咱还不是保卫大宋朝的江山吗?您说吧,要用多少军队?”“这我可说不准,但是我这么算计着,最少也得有三千人马,多了更好。”“四爷爷,我是文官不管兵,我还得把镇台大人请来商议一下,看他手下有多少军队。”邓九如把片子拿出来,让两个仆人马上去请总兵老爷,姓冯叫冯元魁。时间不大冯总兵来了,这个人四十挂零,赤红脸、大个儿,有武将的风度,顶盔贯甲、着袍束带、腰中佩剑,一迈步甲叶子直响。邓九如站起来迎接冯大人,然后又给他作了介绍。冯元魁一听,两位是开封府的上差,抱腕当胸说:“哎哟,我是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上差原谅。”“冯大老爷,您太客气了,请坐下,我们有事相求。”蒋平就把来意说了一遍。冯元魁一听说:“四老爷,您用多少兵?”“至少也得三千,越多越好。”“这么办吧,在我治下能调动的军队,包括水军能有五千人马,全借给您,怎么样?”“那太好了,咱们一言为定,此外,还得拜托冯总兵亲自出马,帮助我们攻山破寨。”“愿为四老爷效力,这也是我份内的事。”邓九如大喜,进一步商量,下去后马上调动军队,三天以后保证到少华山,听从蒋平安排,这事情就算告一段落。蒋平、展昭吃完饭,哥俩一抹嘴起身告辞,邓九如恋恋不舍地说:“二位爷爷,此番分别,不知何年何月再次相会,我看不用这么着急,住一宿,明天我把你们送回去。”“不,孩儿啊,店房的各位英雄还翘首以待,专候我们的回信儿呢,以后咱们还有闲谈的机会,冯大老爷我们告辞啦。”“不送。”蒋平、展昭从衙门出来,带上仆人在外面上了马,一溜烟似地回到店房。可不是吗,大伙儿都在这儿着急呢,可一看蒋平和展昭那个模样,就猜到了八九。徐良就问:“四叔,是不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孩儿啊,你算猜对了,借来五千兵马,三天以后到这儿。大家听着,三天之内谁也不准离开店房,咱们养精蓄锐,等着大兵来了好攻打少华山。”大家都答应了。

    第三天军队果然到达,就驻扎在徐庄庄口的外面,总兵冯元魁率领两名副将还有一大帮护兵,进庄子来找蒋平。蒋四爷列队迎接,把冯总兵和两位副将接到里面,大家互道辛苦,冯总兵一抱拳说:“上差,我把军队如数带来,步兵三千、骑兵一千、水兵一千,水军都在洞庭湖湖口一带待命,请四老爷安排。”蒋平点点头,把地图铺在桌子上,和冯元魁以及两个副将,戳戳点点把形势分析了一下。蒋平对冯元魁说:“你这五千军队,先围而不打,最好水旱两路都给封死,一只鸟也不让它飞出去,特别是水路,尤其要注意。一千骑兵分成四拨,围着少华山巡逻,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获,您负责这个就可以,什么时候打山,听我的信儿。”“好了,我遵命照办,听您的分配,各位再见。”这武将办事,就是干脆利落,连来带走没超过一个时辰。冯总兵带着副将起身回营,按着蒋平的交待,马上通知各方采取行动,少华山周围的空气顿时就紧张起来。蒋平把军队安排好后,就开始研究打山之事。很多人都主张,这是一场硬仗,干脆四路分兵,调炮攻山,像打叠云峰一样,蒋平不同意。蒋平说:“用不着,据我所知,冯魁章还不是个纯粹的混蛋,而且还有公道大王的声誉,我们还是应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能把他说服,让他把王顺献出来,咱们就留他一条活路;如果他忠言逆耳,那时再打也不晚。”大伙儿一听在理,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蒋平说:“这么办吧,展大兄弟,你领着各位小弟兄配合军队在外面巡逻,我带上小良子、芸瑞、房书安赶奔少华山,亲自找冯魁章谈判。”展熊飞说:“四哥,就你们爷四个那太危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你放心,外面有这么多军队,他不敢把我们如何,再说有良子和芸瑞还怕他吗?”其它几个人也这么说,最后展昭也不拦了,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起身?”四爷说:“现在就走。”这可把房书安乐坏了,说:“这主意太高了,我上过一趟少华山,地理非常熟悉,我愿意头前引路。”这时雷英过来,说他也想去,被蒋平给劝住了。蒋平对雷英待如上宾,好吃好喝,同时还答应他,如果破了少华山,抓住王顺,到胜利凯旋那一天,一定在天子面前保奏他。雷英倍感温暖,感到自己没立什么功,也打算借这个机会上趟少华山,可是被蒋平说服,安排他帮助展熊飞众人在山下巡逻。

    都安排好后,蒋平带着徐良、白芸瑞、房书安,四匹快马赶奔少华山的山口。这四匹马刚到山口,就被人家发现了,就听串锣一响“倍儿倍儿倍儿”射起三支响箭,向金斗寨报警,来人了。蒋平明白,几个人把马带住,蒋平说:“书安,过去搭话。”“好了爷爷,交给我啦。”房书安提马走到山口前,把马勒住说:“嗳,弟兄们,不要开弓放箭,大概有认得我房书安的吧,我身后这三位都是开封府的办差官,翻江鼠蒋平、白眉徐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要求见你家大寨主,烦带你们给送个信儿。”他这一喊,守山的喽罗兵听得清清楚楚,有胆大的探出头来说:“房爷,略等片刻,我们给你送信儿去。”房书安调转马头,把这事一说,四个人就在这儿等着。报信的喽罗兵,撒脚如飞,跑到金斗大寨聚义分赃厅,刀尖点地报道:“报大寨主,开封府来人要找您谈话。”这一句话,把冯魁章吓得脑袋“嗡”地一声。连日来冯魁章是寝食不安、常做恶梦,他预感到形势有点不妙,特别是近几天,有人向他禀报大批军队开到少华山,把周围的村镇全封闭了,而且在洞庭湖广布战船,把江口也给封锁了,看意思是要攻打少华山。冯魁章听后,明白这事肯定与王顺有关,艾虎、房书安他们跑了,决不能罢休,大概是调动军队去了,所以他连日来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正这么个时候,蒋平他们来拜山,冯魁章能不吃惊吗?他心中暗想:我可怎么办?——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60回 献绝技惊破贼胆 捉王顺大报父仇    冯魁章一听开封府来人找他,当时这心就紧张起来,半天没说出话。旁边上官清、上官伦过来说:“总辖寨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请问两位老前辈,你们看呢?”“依我们看,那就让他们进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看看他们干什么来,说好的怎么都行,说不好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叫他们有来无回。”“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知道,他们来不为你们,也不是对我,主要是为了紫面金刚王顺,如果他们提出要王顺,咱们怎么办?”“总寨主,那也得见机行事、见景生情哪。开封府历来不讲理,他们灭了叠云峰,杀死两千余人,手段极其残忍,咱还得防备他要了王顺之后,是不是还收拾咱们。再者一说,咱们和官府向来水火不容,您可得做好准备。”“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进来,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来人啊!准备迎接。”冯魁章的四个儿子紧紧保护着他爹,出了金斗寨来到山口,寨门打开冯魁章他们就出来了。蒋平一看,里面出来人啦,为首的这人可能就是冯魁章,他这模样长得整个是个大龙头,高颧骨、大长脸、阔口咧腮,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但是他身材高大倒挺威风。在他背后站着四条大汉,手中擒着金银铜铁八大锤,副寨主佩剑悬鞭在两旁站立,身后还有两个老头儿,但没发现有王顺。四爷紧走两步,冲着冯魁章一抱拳说:“哈呀,老合家辛苦辛苦,蒋平礼过去了。”冯魁章一愣,噢,这矮子就是翻江鼠,大五义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罢多时,强作微笑说:“四老爷,久闻盛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本寨迎接来迟,望求海涵。”蒋平说:“寨主爷,别客气,我给介绍介绍。”头一个把徐良叫过来,说:“认得这位吗?”冯魁章一看,就认出来了,那白眼眉就是记号。他一笑道:“哈哈哈,不用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大侠徐良。”徐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蒋平又把白芸瑞叫过来说:“这位认识吗?他是白玉堂之子,新出世的英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冯魁章一看,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跟徐良站在一起,一丑一俊,真是黑白二将,再细看,白芸瑞年纪不大,太阳穴鼓着,两眼跟金灯似的,就知道这人根基很深。他背后背着亮银盘龙戟,腰中挎着金丝龙鳞闪电劈,往那儿一站,是百般威风。冯魁章也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把四个人让到里面。他们走到大厅,在房里头分宾主落座,喽罗兵献茶,蒋平先说话了,他说:“您就是大寨主,赤发龙神冯魁章?”“不错,正是本寨。”“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说什么。这一次我领人来到贵山,不为别的就为王顺。我听说王顺落到贵寨,大寨主把他保护起来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那乃是国家的要犯,十恶不赦,就是上天入地,我们也得把他找出来。大寨主,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能把王顺交出来,贵山寨的事儿都好商议;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到的话,那可就麻烦啦。”冯魁章一听,这话软中带硬,就知道蒋平不是个善茬儿,话语之中有三分压人的气势。冯魁章挺不高兴,他把茶杯往前一推说:“四老爷,这个王顺跟我没交情,这一次他是无处投奔,才来到我的少华山,出于对绿林人的义气,我才把他收留。当然你们说你们的理,他说他的理,他要报杀父之仇,被迫无奈才做了糊涂事。我呢在某些地方比较同情他,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他赶走了。按理说各位来拜山,把事情说清楚,我应当把王顺交给你们,但我也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明白您刚才说的意思,对我们您打算怎么办?”“冯大老爷,咱们把话说清楚,我蒋平无非是个四品带刀护卫,我的职责就是捕盗捉贼。你们占山为王,不受朝廷的约束,本身就是犯法,是朝廷的罪犯,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得了主呢?我们先把王顺带回京城,按律治罪,至于少华山的事怎么处理,我还要请旨定夺,起码包大人得点个头。如果上面说,你们是公道大王,一概赦免,那你还占你的山、为你的王,跟我毫无关系;假如朝廷震怒,认为你包庇王顺犯了罪,我也只能从中周旋、说好话,减轻山寨的罪过。或者遣散少华山的人马,让你等务农为业,当个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可能披枷带锁、判几年刑,至于掉脑袋的事,我还看不出来,要叫我表态,只能这么说。”

    冯魁章听完,一阵冷笑,他说:“四爷,您出身是绿林,当初也做过打家劫舍的事,我想你会体会我们心情的,无缘无故就自被其俘,去认罪,恐怕没那么便宜吧,从我们占山那天开始,就没把王法二字看重了,怕,我们不干;干了,我们不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混一天算一天,实在不行掉脑袋到头了。你拿官府吓我们,拿王法约束我们,恐怕不那么灵吧。四老爷,这么办吧,您来了是我的客人,先茶后酒,好好招待,要王顺的事,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考虑考虑。”“那得多长时间?”“三天。如果我考虑好,弟兄们都乐意,我把王顺给你送到指定地点,如果不送,那就是我不愿意。到那时攻山、抓人随您的便,您把少华山平了,那是我命运的安排,不知意下如何?”话刚说到这儿,白芸瑞“啪”一拍桌子站起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说道:“冯魁章,放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不是来乞求的,我们就要王顺,不愿意也得给,三天我们等不了,现在你必须即刻答复。”房书安在旁边,把大脑袋一晃说:“对,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冯寨主,这回跟我那回可不一样,你一瞪眼睛说捆就捆、想杀就杀,这回门儿都没有。现在就说句痛快话,人到底给不给?要是不给,大概你也知道外头围着二十万军队,调炮攻打少华山,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房书安在旁边一溜缝儿,冯魁章没说什么,旁边这俩老头儿急眼了,只见上官清“噌”就蹦出来说:“哈哈哈,姓白的、姓房的,你们少要大言欺人。方才我家大寨主说得对,占山为王的早把性命豁出去了,这个脑袋七斤半,早都掖在腰带上,什么时候混丢了再说,有道是顺的好吃,横的难咽,讲理怎么都行,玩儿横的我们不受。我们现在就表态,要王顺,不给。”白芸瑞听罢,把桌子“咣”地一脚踹翻,伸手摁绷簧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给,你们就是想拒捕,今天我要当场抓贼。”整个大厅一下乱了套。白芸瑞一亮家伙,山寨的人能老实么?金银铜铁八大锤,把锤碰得“当当”直响,副寨主各拽刀枪,把门厅给堵住,眼看就是一场大战。蒋平、徐良照样在那儿坐着,他们知道这帮贼是虚张声势,别看咋唬得凶,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四爷看罢多时,捻髯一笑说:“唉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说冯寨主,您的意思究竟如何?”“这个……”冯魁章跟上官弟兄的想法还不一样,他顾虑比较多,因为这座山寨毕竟花费了多年的心血,官军一旦攻打,到那时岂不大势已去,他沉思片刻说:“上官清,还不给我退下!”上官清一听,没办法,退到冯魁章身后,那些副寨主也都把刀枪收起来,回归本队。

    冯魁章接着说道:“四老爷,咱们这么办吧,要说怕我不怕,我活到这般岁数死不足惜,尤其人怕逼,逼急了死算什么,但是我有点顾虑我的名声。就拿今天这个事来说,假如有人认为,冯魁章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平日趾高气扬,遇事一筹莫展,开封府就来了四个人,往那一坐,他乖乖地把王顺给献出去了,如果有这种说法,我生不如死,还活个什么滋味。为了压住众人的口舌,刚才我想出个一举两得的主意。”蒋平说:“请大寨主示下,什么好主意,我愿闻高论。”“谈不上高论,白眉大侠和玉面小达摩两位的本领是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我打算让二位当堂献艺,把绝活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让大家做到心服口服,然后把王顺交给你们。如果将来这事传出去,大家就会说,那是徐良、白芸瑞当堂献艺换的,我这脸也好看,大伙儿也服气,我认为这招是三全其美。但是我不敢有劳二位的大驾,所以请四老爷示下。”蒋平无论如何没想到,冯魁章找了这么个借口,心说:我可得问问这俩孩子能不能答应。他扭回脸来,刚要说话,徐良说:“四叔,刚才大寨主说得太好了,我把事情来回地一想,如果我是总辖寨主,也可能提出这个要求,好顾全脸面。既然要让我和我兄弟练两手,可以,但是我们练得不好,请大寨主多担待。”徐良扭回头和芸瑞商量,先头芸瑞不干,但是徐良一跟他咬耳朵,讲破利害关系,他这才同意了。徐良问道:“总辖寨主,叫我们俩自己练,还是有人陪着,怎么个练法?”“徐三将军,我们不想奉陪,就在旁边开开眼,瞅瞅你们的绝艺。”“好了,屋中狭窄,请到院里去吧。”那徐良的内心,也高傲得不得了,心说:冯魁章你算说对啦,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这儿都是练武的,我练出一手绝活来,你不会那就得服气,省得拿刀动枪、杀七宰八的。说话之间人们全到了院外头,把椅子都搬到廊下,大家分东西两边落座,喽罗兵献茶。大厅前面这个院子十分宽阔,慢说练艺,就是骑马转圈都不带碰着人的,地上是一色的青条石,铺得很平,喽罗兵又特别把地扫了一遍,显得挺干净,兵刃架子也摆好了,硬弓石锁应有尽有。等大家坐定之后,冯魁章说:“徐三将军,时间紧迫,我看说练就练吧。”徐良站起来正收拾衣服,白芸瑞说:“三哥,我先来。”“你先等等,老兄弟得拿拿手的绝活。”“我知道,咱哥儿们绝活有得是,练一手他肯定不会。”白芸瑞多骄傲,胸有成竹。再看玉面小达摩,把英雄氅甩掉,按扎巾、提靴子、紧大带,活动活动四肢,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然后往下一哈腰说:“嗨!各位赏脸。”接着“啪啪啪”练了一趟掌法,这掌法叫达摩三十六式。徐良头一次看白芸瑞自己练掌法,老西儿暗挑大拇指,心说:我这老兄弟是真能耐呀,掌法练得是炉火纯青,果然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将来不可限量,现在刚出世就这么大能耐,再过十年八年那就是人中的剑客。徐良发自内心替兄弟高兴,蒋平那就更别提了,摇头晃脑看着芸瑞,想起五弟白玉堂,又高兴又难过。再说冯魁章,领着副寨主背手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难怪白芸瑞一出世名扬天下,这掌法练得果然惊奇,但是又一想:白芸瑞练一套达摩掌,就想换王顺,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这不是绝艺。他心里正想着,芸瑞把掌法练完,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冲着冯魁章众人一抱拳说:“寨主、各位,方才我练了一趟掌法,这可不是绝艺,无非是压压场子、活动一下筋骨。”接着他跟冯魁章说:“总辖大寨主,现在我要开始练绝艺了,但是麻烦你给我准备几件东西。”白芸瑞要了两样东西:一张八仙桌、一支蜡。冯魁章真不理解,心说:这玩艺儿能练什么绝艺呢,我倒要看看其中的奥妙。于是他吩咐道:“来人啊,准备。”喽罗兵答应一声,从屋里搬出一张八仙桌放到院的当中。这蜡是一根白蜡,牛油制造的还挺粗,把它搁蜡台上戳稳当了。白芸瑞告诉说:“把它点着。”蜡火头点着了,偏赶今儿天没风,这蜡火头烧得挺正常。就见白芸瑞围着这八仙桌转了几圈,这才跟两旁的人说:“诸位,咱们是练武的,首先的基本功是练拳脚,现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光各种拳脚多达八百多套,听说练得最好的有一组功夫,叫隔山打老牛、百步神拳无影掌,但是当今还没听说哪位会这种功夫。还有一种功夫叫八步打灯,就是离这个灯八步远,一抬手能把蜡火打灭。在下不才,我愿练一练八步打灯之法。”白芸瑞这个人,向来不说玄话,这套功夫是他在四川峨眉山跟白云剑客夏候仁学的。芸瑞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后,就见他围着八仙桌转来转去,离着三步远时,把左手一抬,说了声“开”,只听“噗”掌力发出来,蜡火头也灭了,接着把蜡重新点着,芸瑞退到第五步,身形一转圈,运足力量把右手一抬,掌心对准蜡头,“嗨”地一声,蜡火头又灭了。最后是八步,芸瑞背对着蜡灯,往前迈了八大步,冷不丁一个黄龙转身,往下一塌腰,左臂背在后头,右掌一伸,掌心对准蜡火头,丹田叫力喊了一声“灭!”就见蜡头“噗”被掌力打灭。“好啊!”“绝了!”“太好了!”全场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种八步打灯之法,仅次于百步神拳无影掌,堪称一绝。冯魁章一看,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十分佩服。芸瑞一抱拳说:“寨主爷,我献丑了,刚才略献小技,请问各位,哪位能练上来,你们要跟我打得同样,我就不算绝艺,王顺我不要了。”冯魁章还-着脸问道:“各位,哪个会练?哪位能练出来?”再看这帮群贼,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瘪了。冯魁章站起来一抱拳说:“白将军,我服了,果然是绝艺,我们望尘莫及,领教了。”芸瑞乐乐呵呵回归本队。老西儿一看兄弟练完了,该自己上场啦,他站起来说:“大寨主,各位,方才我老兄弟练的八步打灯,堪称一绝。要叫我练,一不新鲜,二我也不会,请把这个桌子拿走。”喽罗兵把桌子、蜡台全拿走了,院里头空空荡荡,徐良把金丝大环刀拽出来说:“我先献献丑,练一趟刀。”说着话徐良“刷”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往前一进步,亮了个进步坐盘式,就练了一趟八卦万胜金刀,八八六十四路。一开始徐良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后来越练越快,光见刀光不见人影,整个院子被白雾缠绕,刮起阵阵冷风。“好刀法!”群贼一阵鼓掌喝彩。白芸瑞坐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因为他也是使刀的,也学过八卦万胜金刀,心说:难怪我三哥成名,果然名不虚传,他刀练到这种地步,我真比不了,将来得跟我三哥好好学学。冯魁章这儿也不住地点头,嗓子眼儿发痒,跟着群贼声声喊好。徐良练完了,也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把大环刀插回鞘中说:“各位,这不算,其实练刀谁都会,没什么特殊的,今天我也练点小玩艺儿,大寨主请你给我准备准备。”“好啊,三将军你说吧,都准备什么?”“你们这山上练弓箭,有金钱没有?”“钱可没有。”“没有金钱,铜盆有没有?”“铜盆倒有。”“那把大号的给我准备一个。”“好了。”铜盆就是洗脸盆,他们挑了个没使过的大个的,锃明瓦亮,交给徐良。徐良把这盆扣在地上,用单手一摁,就成了个大铜片,然后把金丝大环刀抽出来,在盆中间抠了个眼儿,这大眼儿比手指头粗三圈,另外他在这盆的上边,又凿了两个眼儿,众人不明白他鼓捣什么。徐良把眼儿都钻完了,告诉冯魁章说:“上边这两眼儿是拴绳子的地方,你把这个铜盆给我吊起来,高度跟我这身量差不多,在八九尺之间。”喽罗兵就在这院里头埋了两根竿子,横着又搭了根竿儿,用尺寸一量,跟徐良差不多少,就把这铜盆吊到横竿上。一切就绪,徐良把外衣脱掉,说:“各位,我有个绰号叫三手大将多臂人熊,意思是说我打暗器有两下子,好像比别人多一个胳膊、多一只手。其实这种说法有点过奖啦,不过我从小就喜欢练暗器,今天我练练,让大伙儿看看,够不够绝艺。”群贼都知道徐良打暗器一绝,究竟绝到什么程度,没看见过,连冯魁章也不住地点头说:“好,三将军,那就请献艺吧,我们可要一饱眼福。”

    徐良把大带紧紧,从镖囊之中一伸手,拽出一支镖,来到铜盆前面把这只镖往眼儿里塞了塞,结果那眼儿比这镖只大着一点儿。试探完后,徐良用步往后量了三丈六,在地下画个印儿,说:“各位看见没,这是打暗器的标准,我就从这地方开始发镖,我这头支镖从眼儿里打过去,如果碰到铜盆上发出声音,就算失败,不但不算绝艺,而且王顺我也不要,仇不报了。”徐良来到三丈六这个记号这儿,冷不丁一转身,手一抖“着!”一道白光从这眼儿就穿过去了,一点儿没碰着;与此同时,徐良脚尖点地,身子也射出去,还没等镖落地,他使了个魁星提斗式,一伸手把镖接到手中。大伙认为他练完了,其实这是第一下,就见他把镖接住,然后又回到画记号那儿,说:“各位,刚才是头一手,现在练第二手,请众位上眼。”徐良还使这支镖,一抖手“啪”又奔铜盆去了,这次这只镖速度并不快,当镖穿过去一半后面还有一半时,正好担在这眼上,晃三晃、摇三摇担了个稳稳当当,这一招叫风凰踅窝。群贼一看,乐得都蹦起来了,“这真是绝艺。”“高透啦!”芸瑞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心说:三哥我服你了,老实说我刚出世,听说你很有名誉,还挺嫉妒你,觉着我这两下子还不含糊,要这么看,暗器方面我是望尘莫及呀。练到这儿还没完,那支镖在那儿平着,徐良没理它,一伸手又拽出一支镖,说:“各位,再看看我这支镖。”一抖手镖出去了。你说怪事不,这支镖的镖尖正好顶在前支镖的屁股上,“啪”地一声把那支镖击落,这支镖占据了那支镖的位置,仍担在眼儿上没掉。“太绝了!”这时,群贼恨不能把手都拍破。徐良把镖捡起来,往怀中一放,谈笑风生,冲着冯魁章说:“大寨主见笑了,方才略施小技,不能称绝艺,哪位能练请便吧。”群贼一听,一个个直晃脑袋,我们就是回炉再造,也练不到这种程度,想都不敢想。徐良一看谁都不练,就问冯魁章:“寨主,方才你说让我们练两手绝艺,我们哥儿俩厚着脸皮练完啦,请问你还有什么下文分解没有?”“这个……高!实在是高!本寨话符前言,怎么说的就怎么办,现在就把王顺交给你们。来人啊,把王顺提来。”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徐良归座,在那儿喝水,约莫有半顿饭的工夫,八个喽罗兵,八个刀斧手,拖来一个人。这个人长发披散、拿绳子轻轻地拢着,低着头往前走,到了院里喽罗兵把他往地下一摁,然后往左右一撤,把这人就露出来了。冯魁章一拍桌子说道:“王顺抬头。”王顺把头发往后一甩,把这张脸露出来。白芸瑞这么一看,哎呀!他真像我三哥,怪不得叫假徐良呢!这小子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窜来跳去跑到少华山,今天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冯魁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总觉着这玩艺儿不够义气,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现在为了保全自己,也顾不了许多,只好狠心了。他说:“王顺,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是国家的要犯,所作所为十恶不赦,假如你是别的事,本寨可以保护你,因为你案情太重、手段太残忍,我想保护也不行了。看见没?开封府的官人来要你,本寨就得把你献出去,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王顺那也是个人物,他准知道自己得不到好下场,前些天冯魁章派人把他软禁起来,又过了两天,拿绳子把他捆上了,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心说:我错走一步来到少华山,本想蒙混过关,没想到是自投罗网,真是追悔莫及呀。今天把他提到这儿,一看蒋平、徐良都在,心里一翻个儿,到了我最后关头了。这小子把牙一咬、心一横,视死如归。冯魁章话音刚落,他“腾”地站起来说:“姓冯的,够意思、够朋友,你应该这么做,你不把我献出去,你惹不起开封府。怪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错翻了眼皮,拿着狗屎当英雄,原当初认为你有这么一号、是个人物,可以跟我合作,没想到你是个窝囊废、怕死鬼。你拿我王顺当了送人的礼品,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说的,你们随便吧!愿杀愿剐任凭自便,过二十几年还这么大个儿,来吧。不过,还有一点,我死不瞑目。”冯魁章就问:“你有什么不闭眼的?”“嘿嘿,我不服徐良,我这是绑着哪,如果徐良能把我抓住,真把我治服了,那我服他。这算什么呢?我上了自己人的当,先把我捆上,又拿我当了礼品,我觉着这事窝囊。”说到这儿,徐良站起来说:“我今天就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呀,把他解开。”蒋平一愣,心说:别解开呀,这小子身怀绝艺,解开让他跑了,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但是徐良话已出口,再想拦也晚了。喽罗兵过去把绳子给解开,王顺这小子,活动活动胳膊,冲徐良一笑说:“好了,姓徐的,今天咱俩决一死战。”徐良一点头说:“好,准备兵刃。”冯魁章也没想到这手,让人把王顺的镖囊、假大环刀都给拿来。再看王顺把刀拿过来,身子就一栽歪。什么原因呢?冯魁章也怕他跑了,一天就给他一顿饭吃,而且这顿饭连三两也没有,所以他饿得直打晃儿。徐良看得清楚,说道:“大寨主,你行行方便,给他点吃的。”于是冯魁章给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这王顺也不客气,盘腿往院里一坐,刀往旁边一放,是大口吃肉喝酒,吃几口笑两声,神经都有点不正常了。他吃完之后,把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抹嘴从地上站起来,把头发往嘴里一叼,捡起刀来直奔徐良。

    其实徐良早作好准备,就怕他突然袭击。徐良从桌子后转到前面,大环刀手里提着。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在地上冷不丁蹦起来,奔自己扑来,徐良往旁边一闪身,刀就走空了。山西雁徐良并不答话,想起死去的爹爹徐庆、大爷卢方、二爷韩彰,真是气炸肝肺、锉碎口中牙,他心中默默地祷告,爹爹在天之灵别散,现在我就拿凶手归案,开膛摘心,给你们老哥儿几个报仇。想到这儿,徐良跟王顺就战在一处。王顺是有能耐,但是和徐良比差着一截儿,他俩也不是没伸过手,在安乐宫府就见过一仗,王顺抵不过徐良,何况今天这个处境,他就是发疯也是白给。十几个照面,让徐良刀里加脚,正踹在王顺小肚子上,他仰面摔倒,徐良没要他的命,说:“起来,再打。”王顺蹦起来抡刀就剁。十几个照面后,叫徐良刀里加巴掌,一个嘴巴打了一溜滚儿,徐良说:“起来,再打。”一口气,让徐良打了他十八个跟头。最后王顺门牙也活动了,腮帮子也抖落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说:“好,徐良啊,我他妈服你了,你随便吧。”徐良笑着点点头,亲自动手把他捆绑起来。蒋平大喜,说:“冯寨主,咱们话说一句,我们即刻带他进京完案,你听候发落。”冯魁章说:“哎呀!多谢各位,请你们多多给我美言吧。”这才把王顺打囚车、装木笼,送往京城治罪,徐良大报仇——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61回 佛禅救徒劫囚车 盲侠仗义斗凶僧    徐良活捉王顺,就镇服了少华山,吓坏了群贼。冯魁章率领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冲着徐良、白芸瑞叩头,冯魁章说:“徐三将军真神人也,我等心服口服,愿在各位办差官的面前请罪!”徐良用双手相搀:“起来吧!冯寨主认罪就好,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们为仇做对,咱们就是一家人。别看我们是开封府的官人,你们是占山的山王,毕竟还是一个祖师爷。我希望你往后当个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不要骚扰百姓,关于你山上的事情,待我奏明包相爷和当今天子,一定从宽发落。”“多谢三将军开恩,多谢白将军,多谢四老爷。”到了这会儿赤发龙神说的都是心里头的话,后悔不该收留王顺,只因一念之差好悬没把山寨毁了啊!幸亏遇上蒋平、徐良这几个明白人,没往深里追究,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冯魁章站起来吩咐一声,在大厅设酒款待。小贼们就忙乎开了,厨房里刀勺一响,时间不大,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徐良、蒋平、白芸瑞也没推辞,大家草草地吃完了饭。徐良知道这乃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站起来向冯魁章辞行,冯魁章也明白徐良的用意,因此率领偏副寨主喽罗兵列队相送,把徐良、蒋平、芸瑞、房书安送下少华山,大家拱手告别。徐良把王顺用绳子捆着拴到马屁股后面,众人沿路直上,把他押回徐庄。

    这个消息早就传到家里了,展昭展熊飞、黑妖狐智化率领小弟兄早在庄口恭候,一看徐良、芸瑞回来了,还押着王顺,大伙儿乐得直鼓掌。展熊飞众人把徐良他们接到里面,徐良就说:“展大叔,别的都是小事情,唯独这个王顺可要千万看好了,如果要叫他跑了,可就麻烦了。”“孩子,我知道,你把他就交给我吧!”把王顺锁到空房子里,老少英雄回到屋里头落座吃茶。大家一商议,既然把王顺捉住了,这就算大功告成,应当即刻回京。后事由蒋平处理,蒋四爷先找着冯总兵向他致谢,另外写了封信让他交给知府邓九如,信上大意是说,我们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假徐良已经归案,感谢你盛情支持等等。冯元魁向蒋平、徐良众人辞行,撤回军队回筠州交差去了。

    他走了,蒋平把店、饭账算了,在次日黎明押解王顺起身回东京。王顺被押在一辆大车上,艾虎、白云生、卢珍、韩天锦、刘士杰、邵环杰、沈明杰、鲁世杰这小哥八个护车,南侠展熊飞握宝剑在前后照看着,徐良、芸瑞、蒋平在前边开着道,余者断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在路过葵花冈的时候,一打听,亚侠女严英云已经提前回了开封府,红文女剑客伤也好了,说是访朋友去了,不知去向。四爷他们到葵花冈先歇了一会儿,谢过店主东,把该办的事情也办理了办理,然后继续赶路。

    在这一路之上,他们晚晚地起程,早早地休息,每一天只走五六十里地,就怕在半道上出事,一旦有王顺的同党得知他路过的消息,把他抢走怎么办?众人不能不格外小心,宁愿走得慢些,让它保险些。不管住到什么地方,蒋平、徐良、芸瑞三个人部亲自巡逻,换班睡觉。他们对王顺是一日三餐,不打不骂,为的是让他身体好好的,然后活着押回东京,交有司衙门审讯。因为他的案情太重,都需龙楼御审,如果死在半道这事就麻烦了。事到如今,王顺也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他也看清了,想跑绝不可能,所以听天由命,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路上表现得还挺老实。

    单说徐良众人走到第七天头上,路过个村庄叫大柳屯,这村庄二百多户人家,一面靠山一面靠水,中间一条大道,绿柳成行。因为柳树特别多,所以才有大柳屯之称。他们到这庄也就日头刚往西边移的时候,韩天锦就有点饿了,跟蒋平商议:“四叔,前面又到镇子了,是不是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该吃饭了。”蒋平心想:已过晌了,要打个尖休息也可以。四爷问徐良:“良子,你说呢?”“四叔,你做主吧。休息休息我看也可以。”“好嘞!赶车的把鞭晃紧点,紧走一程到前面庄子歇着。”“好嘞!”众人脚下加紧直奔大柳屯。

    刚走到那屯子口,就见树林里头有一伙人,这伙人探头缩脑地往大道上看着。蒋平眼尖,一看就感觉着有点不妙,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的?我真得留点神,不能疏忽大意。想到这四爷往后一摆手,大家的速度就缓慢下来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往树林里盯着。往前走了半里地,就见大道上有棵大树在这横着,这树又粗,树冠、树根又大,整个把道路给堵死了,想要过去十分困难。车老板赶紧把车停住:“这是谁干的好事?放树有这么放的吗?这车和行人哪过得去呀?”还没等车老板声音落地,就听树林里“嘟噜!”忽哨一响,紧跟着“噌噌噌!”蹿出二十余人,为首的有几个横兵刃把道路给拦住,高声喝喊:“蒋平、徐良别走了!想过去不难,必须把王顺交给我们,把你们的人头摘下来!”众人闻听赶紧把囚车护好,各拉兵刃摆开了阵势。徐良抬头一看说话的这主儿,身高八尺挂零,细腰-臂,双肩抱拢,面如银盆,鸭尾巾短靠,手提五金的拐杖,一副银髯飘洒前胸,二目如灯。徐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儿正是飞剑仙朱亮。在朱亮的上首有个出家的僧人,不太好看,身子挺大脑袋挺小,脖子跟脑袋一般粗,一张小娃娃脸,脑瓜皮黢青锃亮,杠子眉毛,一对金眼珠,大鹰钩鼻子鲇鱼嘴,两片大扇风的耳朵,眼露凶光十分凶恶,离老远看就像小头鬼成精似的,身穿灰布僧衣,手中提着方便连环铲。在朱亮的下首有个俗家,这人五十多岁,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光头没带帽子,绾着牛心发卷,银簪别头,周身上下穿着青色短靠,手中擎着一条无尾三节棍。在他们的背后是二三十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拿兵刃怒目横眉,好像凶神恶煞,穿衣打扮各异。徐良心中暗想:朱亮,你真是自不量力,叠云峰一仗你侥幸漏网,跑就跑了,你就应该找个地方一忍认个便宜。没想到你贼心不死,又跑到这显魂来了,这可真是天意该着报应循环,该你老家伙恶贯满盈的时候了!想到这徐良大垫步,“噌!”跳到队伍前边,把金丝大环刀一晃,高声喊喝:“王八驴球球的,那不是朱亮吗?”朱亮一手提着五金的拐杖,一手捻着银髯,看着徐良一个劲咬牙:“不错,正是老剑客我。徐良,你们平了叠云峰,灭了狼牙涧,走马捎带少华山,居然把紫面金刚王顺也给拿着了。你小子是走贼运的时候,都说你死了,结果你死而复活。徐良,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老朽这次来是找你算总账的时候了,你拿命来!”说完,他晃动拐杖往上纵,跟徐良战在一处。

    原来,朱亮那天晚上从八宝叠云峰只身突围,一口气跑出十八里地,找了个山洞藏起来,在山洞里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果叠云峰能胜他还回去。结果等第二天天亮,他往前一看,山头上飘摆着大宋朝的旗号,叠云峰整个被大宋官兵占领,这才知道大势已去。他暗自咬牙,心想:徐良、蒋平,我跟你们绝完不了!只要有我朱亮三寸气在就要报这个仇!第二天晚上,他趁着巡逻的官兵没发现,从山洞里出来滚过山坡,一口气跑到熊耳山天竺寺,找到王顺受命的老恩师金掌佛禅,就是刚才那个小脑袋的和尚。朱亮把以往经过讲述一遍,说道:“老师父,别稳坐莲台了,现在你徒弟凶多吉少,您应该伸手搭救他,不然的话你徒弟就不存在了。”一开始金掌佛禅毫没动心,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朱老剑客,我乃出家之人断了烟火,岂能贪恋红尘。王顺即使有个长短,那是属于他自找,与贫僧何干?”朱亮一笑:“大师父言之差矣,您虽然断了烟火,毕竟你们是师徒关系。难道你就眼瞅着你徒弟为对方所害吗?实不相瞒,我当初在飞蛇谷一带也不想出头,比您下的决心还大。后来我也动心了,为了解救我徒儿金镖侠林玉,我才只身闹大同,落到这步光景。您这都是假的。我就不相信您瞪着眼看你徒弟被开封府的人收拾了,老人家,那样做也太不慈悲了吧?”朱亮挺能说,最后把金掌佛禅给说活心了。佛禅一想我徒弟为什么这么干?还不是为给他爹报仇吗?虽然在做法上有些过火,毕竟用意还是好的。朱亮说得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如果王顺不在了,我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不如下去把王顺救了,把他带到天竺寺严加管教。这叫三全其美。佛禅最后点头答应了,扛着方便连环铲跟朱亮出离天竺寺。

    等他们走到半道就听说王顺被抓住了,朱亮大吃一惊,他偷偷告诉佛禅,佛禅的心也一翻个儿,就问朱亮:“老剑客,你看怎么办?”“还用问,咱们找个适合的地点,砸囚车劈木笼把你徒弟救出来,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佛禅点头同意。可是上哪去呢?他们直接赶奔江苏,一边走朱亮一边合计,光我们两个劫囚车恐怕劫不了,一是人单势孤,再者很难知道蒋平他们行走的路线。朱亮可就犯愁了,后来他灵机一动想起个朋友,这个朋友住在河南、江苏的中间,地名叫大柳屯。如果从江苏入河南这是必经之路,在大柳屯的朋友姓左叫左昆左少良,人送诨号“神棍无敌将”。我不如找他去,让他帮忙肯定行。他把自己的意思跟佛禅说了,佛禅同意,两人直奔大柳屯,结果没费事见到了左昆左少良。左昆管朱亮还得叫师叔,一见面热情款待,把两位接到家里,左昆就问:“师叔,您这从哪来?”朱亮口打唉声把以往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提出自己的要求,希望左昆能帮个忙,左昆闻听点头答应。朱亮问:“那么你手下有多少人?”“师叔,这你放心,我真要撒出请帖,请五六百人不费劲。”“好!”朱亮闻听大喜,但又把他所担心的事跟左昆说了,就怕蒋平他们走别的道,万一堵不上,咱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左昆一想朱亮说得有理:“师叔,咱这么办,咱手下人多,多派出几路探马打听打听蒋平他们走哪条路,然后再做准备,心里不就有底了吗?”朱亮点了点头。

    左昆派出二十多人,各村庄镇店都撒下耳目,刺探蒋平也们的行走路线。他们探听到蒋平果然走大柳屯,消息传回来朱亮大喜,这是天意,该着王顺命不当绝。佛禅也喜出望外。

    这天,探视的人跑回来报告;“老剑客和庄主,蒋平他们一行离咱这不远了。”“哦,到什么地方了?”“离庄口还有十里,看那意思今儿还能住在这儿。”“好!”朱亮他们一商议,别在庄里打,因为这儿住着不少老百姓,耳目众多行动不便,干脆上郊外打。朱亮带着佛禅、左昆和三十来名伙计就进了柳林,到了柳林里放倒一颗大树把道路堵上,他们在那等着。蒋平开始发现树林里那鬼鬼祟祟的人,那就是朱亮他们。

    朱亮跟徐良一见面话不投机,几句话说翻了,二人战在一处。要说朱亮的能耐那是头一排的高手,不愧是人中剑客,掌中五金的拐棍“呼呼呼”挂风。徐良要不是第二次学本领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就这样两个人打了个平平,三十多个回合没分高低上下。

    金掌佛禅一看心中着急,他把方便连环铲一晃飞身跳过来,打算帮助朱亮。在差官队内就气坏了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芸瑞早就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准备伸手,一看跳过来一个和尚,芸瑞打垫步飞身过去就把佛禅给拦住:“凶僧,休得猖狂,白某在此!”佛禅往后倒退两步手提大铲定睛观瞧,他一瞅对面来了个漂亮小伙子,五官相貌十分俊美,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百般威风,手中提着把宝刀,光华夺目,寒气逼人。佛禅不认识他是谁,瞪眼珠子就问:“对面娃娃,你是何人?”“凶僧,要问我,祖居浙江金华府白家冈的人,我爹乃是大五义的老五,锦毛鼠白玉堂,我是他老人家不孝之子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啊?!”金掌佛禅早就听过白玉堂的大名,没想到白老五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心说:捉拿我徒弟王顺的就有他一个,他是徐良的帮凶,这两人一丑一俊是我们绿林的死敌,今天不把他跟徐良扳倒,想救我徒弟势比登天。想罢他把大铲往空中一举:“娃娃!我叫你知道知道贫僧的厉害。”说着,他抡大铲就砸。白芸瑞一看他这条大铲有一丈三尺多长,铲头三面带刃一寸多厚,铲杆儿比鸭子儿还粗三圈,后面带个大月牙,这条兵刃上秤称一称也得有一百五十斤,钢铁制造的,抡起来一两变一斤,往下一砸都有千斤的力量,凭自己这把刀怎么能架得住呢?因此芸瑞往旁边上步斜身把大铲躲过,紧跟着一翻腕用金丝龙鳞闪电劈压住他的铲杆儿,然后使了个顺水推舟,刀背朝外刀刃朝里奔佛禅的脖子就来了。佛禅一看“不好!”把铲头往下一低,大月牙往上一竖,使了个冲天一炷香“开!”宝刀正推到铲杆之上,“哧呼呼!”金星迸泻,把芸瑞震得膀臂发麻,飞身跳出圈外,顺回刀来定睛一看,万幸,刀锋还是那么锋利,一点没受损伤,他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金掌佛禅也吓了一哆嗦,飞身跳出圈外,把大铲横过来定睛瞧看,一看大铲杆上来了个口子,没有半寸深也差不多少!就是金丝龙鳞闪电劈给砍的。佛禅僧有点后怕,这才知道白芸瑞使的是宝刀,我可要多加留神注意。想到这儿他晃动大铲往上纵,搂头盖顶往下砸,大铲平着就下来了。芸瑞不敢招架,闪身上步把大铲躲开,用刀背往外一推,裹脑藏头就是一刀:“看刀!”和尚一看“不好!”往下一蹲使了个缩颈藏头式,刀从他的后脑勺掠过。大和尚转献铲头,奔芸瑞双腿便铲。芸瑞急忙使了个旱地拔葱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大铲没铲着,正好铲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把大铲“咔!”扎到地里有半尺多深。芸瑞这阵在空中,人往下一落双手捧刀奔和尚脑袋就来了。佛禅使了个横担铁门栓。芸瑞不敢碰人家的兵刃,手腕一翻刀尖一滚直奔佛禅的颈嗓。佛禅使了个大闪身,芸瑞一刀刺空,二人跳出圈外。

    蒋平手提蛾眉刺押着囚车,和老少英雄静静在这儿观战,他的心就像揣着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眼珠滴溜乱转,狗油胡嘣嘣直跳,四爷心中暗想:哎哟,今天可太危险了,小良子、芸瑞,你们哥俩可卖点力气,你们哥俩要倒了台咱们可就都耍不转喽:“孩子,加油!”蒋平想到这,不禁喊出声来,他一喊,韩天锦、鲁世杰也喊上了:“加油!使点劲!”徐良、白芸瑞力战朱亮、金掌佛禅,四个人打成两对,杀了个天昏地暗不分胜败,一百多个回合过去了,还没分出输赢。

    正在这紧要关头,树林里有铴锣响,出来一个瞎老头儿,一边敲铴锣嘴里一边叨咕“当当!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哪位算卦?借光借光。”翻着两个大白眼珠手拿明杖就奔战场来了,正好走到左昆左少良身后,左昆一回头把眼珠子就瞪起来了,心说:瞎鬼,就没听这儿正打仗吗?谁还有心思算卦?想到这把无尾三节棍一晃说:“瞎子,滚!那边去!这是战场打仗呢,谁有工夫听你白话,我告诉你,你往前一凑合,把你碰着我们不管!”这个瞎老头儿一听,站到那不动了,两个大白眼珠直翻:“我说你是谁?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横?有理讲理,你干什么吵吵喊喊的,你看我都这把年纪,还是个残疾人,你干什么在我面前发威?”左昆火往上撞,心说:这瞎子还挺横,哪有工夫跟你辩解,他往前一凑把三节棍横着一推,意思是我推你个跟头,你见横就走。哪知左昆连推了三下,那老头儿纹丝没动。左昆心说:难道说他脚底生根长在地上了?就见盲人把竹杆拿起来拨拉左昆,正好打在左昆肩胛穴上,左昆像触电似的,就觉着从头顶上麻到脚后跟,穴眼给点住了,心里明白动不了地方。他身后那些庄客一看:“瞎子,你这是什么着?”“打他!”庄客说着往上一围,再看这瞎子拿竹杆瞎拨拉,“啪!”“别动!”拨拉到谁身上谁就动不了地方,一个个龇着牙瞪着眼,嘴吐白沫,跟木雕泥塑一般。那十几个庄客不敢过来了,光在旁边咋唬。这瞎子也没理这帮人,直接赶奔朱亮、金掌佛禅,来到这他还直劝仗呢:“是打仗吗?别打了,别打了,你看怎么越劝越来劲,要激怒了瞎子我可也伸手了,到时我瞎拨拉,拨拉到谁可怨你们倒霉啊!”说着他就真过来了,他这棍还挺有准,不拨拉徐良和芸瑞,专门拨拉朱亮和佛禅,头一下拨拉到朱亮后脑勺上,把他吓得一缩脖子,虚晃一着跳出圈外,扭回头来定睛瞧看,“什么人?”第二下正拨拉到金掌佛禅那秃脑袋上,佛禅就觉得后脖子冒凉风,“阿弥陀佛!”他倒提大铲跳出圈外扭项回头观瞧。白芸瑞、徐良也不打了,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也跳出圈外,各拉宝刀定睛瞧看,才知道来了一个瞎子。

    艾虎、卢珍、韩天锦、白云生、房书安这几个人,正提着兵刃在后头护着囚车,一看这个盲人都乐坏了,艾虎提起宝刀跑过来说:“三哥、芸瑞,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位老先生可帮了咱大忙,在少华山他要不帮咱的忙都活不了,咱也捉不着王顺。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有位高人帮忙,就是这位!”大家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良把大环刀插入刀鞘,冲盲老人一抱拳:“老人家,听我兄弟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在我们离开少华山的时候还找您来着,结果一点影子也没找到,没想到今天在此相遇,老人家一向可好?我徐良这厢有礼了。”白芸瑞也一抱拳:“老先生,白某这厢谢过了。”蒋平晃着小脑袋也说:“老爷子,您真是心好积德,我代表差官队向您施礼了。”“哎哟,不敢当。各位差官老爷别客气了,我是瞎帮忙,我连看都看不见顶什么用啊,你们何必如此客气呢?”房书安把大脑袋晃着也过来了:“老爷子,您究竟是哪一位?赶快通报名姓让我们也知道知道,将来好报答您老的恩情。您何必装瞎,这叫人瞅着多难受呢?”盲老人闻听手捻山羊胡一阵狂笑:“哈哈哈!房书安,我本身就是个盲人,你叫我怎么睁眼?你别看我眼瞎心可不瞎,谁是谁非,谁对谁不对,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大伙儿先在旁边歇会儿,把这个朱亮、佛禅交给我这个瞎子了。”

    说着他扭回身来到朱亮、佛禅的面前:“你们两个说吧,今儿应该怎么办?是让我把你们抓住呢,还是你俩自动入网呢?”朱亮气得紧咬牙:“呸!你是谁赶紧通报名姓,如若不然,我一拐杖可把你砸个粉身碎骨!”“是嘛!你朱亮够狠的,你想要砸我这瞎老头儿,你说你有多缺德。话又说回来了,咱俩不定谁砸谁呢!”朱亮不容分说往前一纵,抡拐杖就揍,连着二十几下也没砸着这瞎老头儿。佛禅急了往上一纵晃动大铲,铲了半天也没铲着。你别看瞎老头儿,左躲右闪左晃右晃就是砸不着他。瞎老者乐了:“二位,你们两个人四只眼欺负一个没有眼的太不够人物了!算了!你们二位先别动手,听我说几句。你们俩人的心意我很理解,你们现在是火上房恨不得一下救了紫面金刚王顺对不对?可是,王顺你们救不了,从公开来讲有开封府的官人押送,有徐良、白芸瑞这俩小伙子在这,谁能劫得了囚车?从暗地之中来讲有我瞎老头儿帮忙,除我之外还有不少高人。因此,王顺算完了!你们就别枉费心机。要听我良言规劝,金掌佛禅快回天竺寺修行去,好好念经,安度晚年何乐不为呢?朱亮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是一把胡子这般年纪,八九十岁的人了,你这是何苦来呢?要依我良言相劝,远走高飞找个没人的地方买所房,往房里一呆,闭门思过吸取教训,将来寿终正寝,落个全尸那有多好。可你们两个人执意不听,非要大干一场,这叫以卵击石,势必碰个头破血流,后果不堪设想。你们二位能听我劝吗?”“好哇瞎子!你是满嘴胡言乱语,开封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跑到这儿帮他们,今天我们也不救王顺了,就跟你算账!”说着话两个人过来又要伸手,瞎子往后一退把脑瓜一扑棱:“等等!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忠言逆耳你们听不进去,好哇,要跟我这瞎子伸手不难,不过你们俩不配!我练手绝活让你们看看,你们两个能练上来,这事我不管,转身就走;如果你们两个练不上来,今儿咱完不了。”朱亮一听他还会练绝艺:“老朋友,那你就练练,我们开开眼。”“我练完你们得练,你们要练不上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今儿就不准在这儿捣乱。”“可以。”

    就见瞎老头儿一不慌二不忙,把破大衫撩起来往腰里头一掖,把破草鞋蹬了蹬,帽子按了按,铴锣放在地上,手中拿着轻竹杆,就是他那条明杖,往后退两步把场子亮开,跟朱亮他们说:“看见没?我手中是竹杆,把它扔到空中,我在竹杆上还要走八步,先下来再把竹杆接住,这功夫你们弄得了吗?”朱亮心说:你别胡说八道,你能有那本领吗?“好!我要开开眼,老先生你练练,你要真练得跟你说的一样,今儿我们就不要王顺了,就按你说的话去办。”“好嘞!说练就练。”就见这位盲人把竹杆平着往空中一扔,“你们上眼瞧!”这竹杆平着起到空中能有一丈三尺多高,盲老人一甩竹杆跟着脚尖点地身子就纵起来了,竹杆刚到空中的时候,老头脚踩竹杆“啪啪啪”往前走了八步,从这头走到那头,竹杆往下一落人先下来了,一伸手把竹杆接住:“怎么样?你们俩能练得上来吗?”

    金掌佛禅大吃一惊,闹了半天这瞎老头儿练的是八步蹬空的本领,我们真是望尘莫及,究竟这老头儿是谁呢?功夫怎么那么高?我们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想到这他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只要把名字赏下来我们二话不说,就按您的主意办,王顺我们不管了,我跟朱老剑客转身就走,你看如何?”朱亮也是这么想:这种绝招自己练不了,可见功夫比人家差得多,别找亏吃,但也想知道是谁,今天算罢了,早晚还找他算账呢。所以朱亮也说:“老人家,您是哪位?能不能把姓名赏下来,让我们知道知道。”

    其实蒋平、徐良、艾虎、房书安老少英雄也有此想法,都想知道这老者究竟是何人——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62回 凯旋归金銮殿封官 扬美名太师府贺喜    失目的老人一听朱亮、佛禅非追问他的名姓,不由得付之一笑:“哈,哈,好吧,既然二位如此关心,不妨我就把名姓告诉你们。我有名有姓,有家乡,有住处,如果你们不服气,将来就找我算账去,要问老朽,家住在冰川北极岛。我有位大师兄,叫长发道人雪竹莲,我是他的亲师弟,人送绰号一声锣响震乾坤、诙谐剑客邹化昌。”这一报通名姓,把朱亮和金掌佛禅吓得打了个冷战,二话没说,转身就跑,时间不大,连影子都没了,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这邹化昌并非等闲之人。那长发道人雪竹莲久居冰山北极岛,雪竹莲和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是亲师兄弟。这个邹化昌是雪竹莲的师弟。要论名誉和功夫,那是望尘莫及。朱亮和佛禅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没见过。今天一看他练绝艺,再一报通名姓,那是毫无疑问了。故此二人不吃眼前亏,这才逃命。他们逃到哪儿去了,咱们后文再说。

    单说邹化昌,一看他们跑了,也没有追,伸手拿起铴锣,奔树林就走。徐良和白芸瑞赶紧追上来,“扑通”跪倒在地:“老人家,原来您就是诙谐剑客,久闻大名,今幸得见。老前辈!您不能这么急着走,您得跟我们到开封府,我们要好好报答您。”邹化昌一笑:“孩子,休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帮忙是应该的,我这个人,无拘无束,闷踏三山,闲走五岳,天是王大,我是王二,一生之中,我就爱管不平之事,何况咱是本门本户的呢,嗯?孩子,往后见到你们的师父、师爷,多替我问好,我还有事,告辞了。你们往前走,不必担心,据我所知,不会出什么麻烦,一定能顺利到达京都,希望你们指日高升,将来如有用我之处,到冰川北极岛前去找我。”说完话,扭身就走,两人再追进树林,邹化昌是踪迹全无。像他这种人,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施恩不图报,也就是说,我办了好事,不希望你报答,如果你要报答,我也许不干,这就是侠义道的本色。至于邹化昌为什么离开冰川北极岛,将来还有交待。他因为办一件特殊的事情,路过少华山,无意之中,给徐良他们帮了大忙。

    单表徐良和白芸瑞,扭转回身,来到大道上,看看自己的人,都没受伤,王顺也没被抢走,再抬头看前面的那一伙人,龇着牙,咧着嘴,都动不了了,白芸瑞明白,这是中了点穴法了,过来一脚一个,这一踢,血脉一流通,都缓过这口气了。那左少良,等他明白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好,跪到地上请罪:“各位上差饶命,不怪我,全怪朱亮,他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叫我给他帮帮忙,我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望求各位手下超生,就饶了我吧。”徐良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左昆左少良,人送绰号神棍无敌将。”“呸!我看你就别叫神棍无敌将了,干脆叫你屎蛋大将军得了。五六十岁的人了,你就分不出好坏吗?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难道你就不知道劫囚车是犯死罪的吗?”“我现在后悔了,三将军饶命。”徐良跟蒋平一商议,算了,好在把王顺抓住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计较了,能容人且容人,把他感化过来比把他处置了强得多,所以徐良规劝一番,把左昆以及他手下的恶奴全都放了。左昆感激得不得了,把徐良等众人接进大柳屯,在自己的家中设宴款待,百般殷勤。大家在大柳屯住了一晚上,次日天光见亮,用罢早饭,左昆亲自派人护送,把徐良众人送出三十多里地,这才告辞。临行之时,左昆眼泪掉下来了:“徐三将军,蒋四老爷,受人点水之恩,必须涌泉答报,过去我白活了,今天我才知道谁好谁坏,你们把我饶了,我感恩不尽,必当铭刻肺腑,将来必要报答。如果各位有用我之处,只管跟我打招呼,哪怕二指宽的小纸条,我见着之后,我是竭尽全力,愿效犬马之劳。”众英雄点头:“好吧,但愿你心口如一,咱们再见吧。”左昆这才领人回庄。这个人,今后还真有用了,起了大作用了。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徐良众人,自从离开大柳屯,顺着大道往前走,沿路之上,果真没有遇到麻烦。这一天,终于回到京城,等他们一进封丘门,这心“刷”地就放下了。回顾以往,真是令人心酸而又令人兴奋。他们走过最熟悉的棋盘大街,转过王府胡同,就来到开封府衙。有人到里边一送信儿,开封府的人闻听蒋平、徐良众人凯旋而归,一面到里边禀明包相爷,一面列队迎接,红笔先生公孙策领队,带着大总管李才,二总管包兴,开封府的各位校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董平、薛霸、李贵、娄青、耿春、杜顺等人,八班六房的头目们,各位师爷,能有百多人来到门前,大家见面,热烈拥抱,高兴得直蹦。蒋平急忙命人把王顺收监,严加看管,听候处治。众人先到了差官棚、校尉所,更换衣服,打扫尘土,净面漱口,大家坐在一起促膝谈心,蒋平就把白芸瑞、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震八方雷英,以及新出世的英雄介绍给大家。众人一听,白五爷的后人白芸瑞如此英雄,尤其高兴,围住芸瑞问长问短,白芸瑞一一回答,心里也特别高兴。时间不大,有个家人到了校尉所:“各位老爷们,相爷在书房等候,诸位到里边说话。”众人更换官衣,赶奔书房。

    蒋平到了书房外头,不敢贸然进去。包相爷听说众位英雄到了,站起身来,走出书房,到门外迎接。众人一见包相爷,全都跪下了:“相爷在上,我等给相爷叩头。”包大人挨个把众人搀起来:“各位辛苦了,听说你们凯旋归来,本阁非常高兴,准备了丰盛的酒席,给各位贺功。”“多谢相爷。”众人回答。“到屋里说话吧。”众人低着头,垂着手,排着队进了书房。他们在包大人面前都很拘束,站在那儿不敢坐。包大人一笑:“各位怎么这么客气!又不是在大堂上,还是随便点好。来,坐、坐……”大家这才坐下,包大人向蒋平和徐良问他们这次离京的经过,蒋四爷站起来,晃着小脑袋,就把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徐良、房书安、展昭、智化等人做了补充。包大人这才听明白:“噢,各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待本阁修下本章,奏明天子,必给众位加官晋级。”“谢相爷。”包大人问完了,把白芸瑞叫过来。芸瑞换了身新衣服,扎金箭袖。他为什么穿这个?他现在不是官,还没有官服,所以穿的是便装,愈显得潇洒俊美。芸瑞跪在包大人面前,向上叩头:“恩相在上,芸瑞有礼。”包公再次见到白芸瑞,心里仍不是滋味,想起当年的锦毛鼠白玉堂,他一看这孩子跟他爹相差无几,因此更加喜爱芸瑞。包大人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头到脚,打量多时:“孩儿啊,你还好吗?”芸瑞赶紧站起来:“回相爷,托您的福,我很好。”“坐下讲话,家里面都好吗?”白芸瑞又站起来:“托相爷的福,我家里头也平安无事。”“呵、呵、坐下,芸瑞啊,方才我说过,这不是在公堂上,在书房之中,咱们彼此都要随便些,今后不要这样拘束。”“谢相爷。”白芸瑞心中暗想:都说包大人铁面无私,严厉得很,几次相见,跟我的想象不同啊。包大人满面笑容,平易近人。所以他对包大人是又尊敬又爱戴,亲热得不得了。从这以后,他就不那么拘束了。包大人问他什么,他回答什么,把自己的经过也讲述了一遍,说到高兴之处,包大人捻髯大笑;说到悲伤之处,包大人是唉声叹气。在座的老少英雄,也有此同感。等话说完了,包大人点点头:“芸瑞啊,可盼着你长大成人了,有道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受国家的栽培,学就了满身的武艺,理应报效国家,明日,我上殿面见天子,为你请功。”“多谢大人。”包大人吩咐一声:“摆酒!给各位接风。”就在西华亭盛排筵宴,包大人居中落座,各位英雄按次序全都坐好,频频举杯,开怀畅饮。

    吃完了酒饭,众人回房休息。徐良、艾虎、卢珍、韩天锦等人没心思睡觉,他们几个人出来,命人买了纸马香稞,先赶奔跨院去祭奠三位老人。跨院里搭着席棚,卢方、韩彰、徐庆三老的棺材都在这儿停着,就等着把紫面金刚王顺抓住,给三位老人家祭灵。哥儿几个提着烧纸到了院里头,一见棺材,眼泪就掉下来了。徐良把纸马香稞准备好,点上蜡烧着了纸,手拍棺材,放声痛哭:“爹爹,儿我回来了,二位伯父,我们把王顺抓来了,三位老人家在天之灵别散,过不了三五日,就给你们三位报仇了。”他们几个一哭,惊动了开封府的其它人。芸瑞一看,有点失礼,急忙命人也买来纸马香稞,赶奔灵堂一祭,大家眼泪都掉下来了。哭罢多时,把眼泪擦净,烧完了纸,众人回奔校尉所。

    次日天刚见亮,包相爷就起来了,漱洗完毕,吃罢早点,命手下人顺轿。因为今天是皇上升殿议事的日子,包大人要赶奔朝房伺候。八班六房各位校尉,身穿官衣,到队恭候。包大人满身官服,升坐大轿,铜锣开道,赶奔八宝金殿。等到了午朝门外,大轿沾尘,包大人从轿中出来,三班文官、四班武将全都围拢过来见过包相爷。包大人逐个打了招呼,大家落座闲谈。时间不大,就听殿头官高声喊喝:“各位大人,万岁升殿啦!”就听见三声金钟响,六声御鼓敲,皇帝仁宗赵祯升坐宝位,文武百官各抱象牙笏板,跪倒在金角之下,三呼万岁。礼毕,归班站位,仁宗道:“各位爱卿,有本奏来。”包大人高擎象牙笏板道:“臣有本上奏。”“包卿家,有何本章,当面奏来。”“给陛下贺喜。”“噢?喜从何来?”“回万岁,徐良、蒋平等人离开东京前去剿匪,现在已经把闹皇宫院的贼寇假徐良王顺捉拿归案,臣业已修下本章,愿我主龙目御览。”包大人说完,从大袖子里取出本章,双手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然后转呈给天子。皇帝仁宗打开本章,聚精会神地观看。好半天,仁宗把本章看完,长出了一口气:“呵,好啊!徐良、蒋平又为大宋朝立下了大功,包爱卿,各位英雄现在何处?”“回万岁,他们昨天刚回来,今天正在开封府候旨。”“传朕旨意,让他等赶奔金殿,前来见驾,朕要亲自接见。”“谢主龙恩。”包大人退下金殿,回到朝房,让公孙策骑快马回开封府,让蒋平、徐良、白芸瑞众人急忙更换衣服,前来见驾,公孙先生骑着马一溜风回到开封府,进屋就喊:“给各位道喜,万岁升殿了,要亲自接见各位,赶紧准备准备,赶奔八宝金殿。”大家一听,皇上接见,那高兴劲还用说吗?所以老少英雄,更换衣服,一阵风似地就到了朝房,包大人让蒋平、徐良把队伍组织好了,由包大人在前面引路,老少英雄排了三大队,来到金殿下,包大人叫他们在金角下等着,亲自到殿上面见仁宗说明经过,仁宗大喜:“传朕旨意,让蒋平、徐良等上殿见驾。”殿头官高声喊喝:“万岁有旨,宣蒋平、徐良、白芸瑞等人见驾。”说着话把拂尘一甩,引导着蒋平、徐良、白芸瑞等人顺着金角走进八宝金殿,然后这个太监用拂尘一指,那意思是让他们跪下,众人连头都不敢抬,“呼啦”都跪倒了:“我等拜见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仁宗手扶龙书案探身往下观瞧,就见下面跪着五六十人,不由得心中大喜:“各位卿家抬起头来。”“是,谢万岁。”众人往上一看,九龙口中端坐着仁宗,头戴嵌宝金冠,身披赭黄袍,仁宗现在不到四十岁,留着三绺墨髯,神采奕奕,众人不敢多看,又把头低下了。皇帝仁宗见这些人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一个个相貌不同,但都威风凛凛。仁宗大喜道:“各位卿家,方才包卿所奏,朕尽知内情,你等奉旨捉贼,立下汗马功劳,朕心大悦,于明日光禄寺大排筵宴,与卿等贺功。”“多谢万岁。”“另外,各位卿家听封:蒋平,展昭等晋升一级为三品带刀御前护卫。”二位跪倒叩头,“谢万岁。”“加封徐良二品将军之职,领总兵俸禄。”徐良惊呆了,真像平地的一声雷啊,一个绿林人出身,加封二品官,吃总兵的俸禄,这真是空前绝后,登峰造极,徐良感动得涕泪横流,往上叩头道:“臣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山西雁徐良谢恩已毕,心里十分高兴,但是,他也挺难过。如果爹爹在世,知道自己又升了官,他老人家得多高兴呀。可叹老人家故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怎不叫人痛心?因此,徐良在高兴之余,眼泪掉下来了。

    再说皇帝仁宗,按着本章指名点姓:“哪个叫钟林?”日月飞行小太保闻听皇上叫自己,往前跪爬半步道:“臣就是钟林。”“噢,你爹就是飞叉太保钟雄?”“正是。”“嗯,听说你为国家也出了不少力,很好。朕加封你为六品带刀的校尉,在开封府效力当差,日后如若立了战功,再加官晋级。”“谢主龙恩。”钟林十分高兴,心想:我这是刚出世啊,就做了个六品校尉,将来要立了功,还能升官,我爹必然高兴,往后,我可得好好地干。皇帝仁宗又往下看了看问道:“谁叫蒋昭蒋小义?”“臣在。”仁宗让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蒋平,他就是你侄儿吗?”“回万岁,他就是我亲侄。”“很好,这孩子很有出息啊,朕加封你六品带刀校尉,在开封府效力。”“谢主龙恩。”又叫到房书安,房书安一着急说不出话来,他这鼻子不兜风,“嗯……”,把皇上逗乐了,说道:“你就是房书安?”“嗯。”“好,虽然说你失身于贼,却能改恶向善,帮着开封府屡立大功,朕加封你五品带刀校尉。”房书安大脑袋碰金砖,“咚咚”直响,“谢主龙恩。我可担驾不起,我扫地都行啊,用不着当官,我不是那材料。”文武百官闻听此言无不掩口而笑,连仁宗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房书安,不必多说,旨意已下,哪有更改之理。”“那我就谢谢皇上,多谢皇上的栽培和赏识,多谢各位,多谢。”房书安这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心想:姓房的我是个贼啊,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开封府的人能收留我,成了个体体面面的人,我也就心满意足啦,比钟林、蒋昭他们还高着一级,这太好了。难道说我们家的祖坟冒青气啦?老房家还有这份德行。

    皇帝仁宗封来封去,眼光就落到白芸瑞的名字上了,仁宗不是滋味啊!“芸瑞见驾。”白芸瑞闻听叫自己,往前跪爬两步道:“臣见驾。”仁宗仔细看了看白芸瑞,不由得就想起当年的白玉堂了:“孩子,你就是白玉堂之子?”“正是。”“哎呀!”仁宗往椅子上一靠,把脸仰起来,眼泪围着眼圈一转说道:“孩儿啊,当初你爹死在冲霄楼,朕难过了一月挂零啊。我还记得你娘领着你赶奔八宝金殿前来辞行,朕加封你娘一品益烈夫人,加封你四品荫生。屈指算来,十几年过去啦,你如今也长大成人了,看着你能为国家出力,朕十分高兴。”白芸瑞眼泪掉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仁宗用龙袍将眼角擦了擦,说道:“芸瑞听封。”白芸瑞把头低下了,等着皇上封官。仁宗稍微思索了片刻,道:“芸瑞啊,朕加封你二品将军之职,在开封府效力当差,不得有误。”“臣谢主龙恩。”这白芸瑞刚出世,一下就升到二品正印的将军之职,跟山西雁并驾齐驱,这是什么原因呢?要没有白玉堂的功劳,他也不至于如此。可以说他是鹤立鸡群,一举成名。在场的人都封了官,有的保持原职务不变;有的往上升迁一级,有的给金银赏赐,就不必一一细说了。封完官之后,皇上问包公:“包卿家,那王顺押在何处?”“启奏圣上,暂押开封府。”“很好,朕传旨命你为监斩官,将王顺处决,给死者报仇。”“谢恩。”皇上又传旨,处决王顺之后,于光禄寺盛排筵宴,给各位英雄洗尘。众人下了殿,皇上回了内宫。

    单说各位英雄,到了开封府相互祝贺,人人脸上都放出光彩。包大人到了书房,把公孙策找来,拟定王顺的罪状。第二天把王顺从死牢里提出来,扒光了膀子,五花大绑,就带到跨院的灵堂。开封府的跨院,纸幡高挑,挽联高挂,一个个身披重孝,包大人也系了根白带子,在正中央一坐,吩咐一声,把王顺开膛摘心,给死者祭灵,由徐良亲自掌刀,结果了王顺的性命。人头砍下,挂在大街示众,张贴布告。一时之间,京城震动,家喻户晓。

    灵已经祭完,目的达到,就准备把棺材运回原籍。徐良、卢珍、韩天锦三人面见包大人,提出请假的要求,要护送灵柩回原籍安葬。包大人一听,这在情理之中,不能阻拦。因此,大笔一挥,给每个人百日的假期,回家安葬。到了第二天,三人告辞起身,用车拉着棺材,奔不同的方向。包大人命公孙策率领老少英雄到外边相送,白芸瑞手拉着徐良道:“三哥,小弟有公务在身,不能远送,望三哥一路保重。”徐良拍拍白芸瑞的肩膀说道:“兄弟,我离开开封府,千斤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好好伺候包青天,注意开封府的安全。”“三哥,您放心,全包在我身上,我们就等着您回来。”“好,咱们回头再见吧。”徐良上了马,护送着灵柩,回山西太原府;韩天锦、卢珍护送车辆赶奔松江府陷空岛。

    第二天,光禄寺大排筵宴,给众人贺功。又忙乱了三天,过后,一切恢复正常,众人按部就班地到开封府任职。白芸瑞第一次穿上官衣,觉得挺拘束。闲着没事,在校尉所坐着跟大家闲谈。房书安在旁边坐着,用手摸着官服,看着绿裤子,腰刀,一边看,一边乐,他这一笑把大家也逗乐了。正在这时,值班的差人走进校尉所,冲白芸瑞一抱拳:“白将军,有人送来一份请帖,请白将军过目。”芸瑞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大红烫金的请帖,展开一看,是太师府来的,太师庞吉的三儿子叫庞虎,明日要完婚,特请二品将军白芸瑞出席。白芸瑞一愣,心想:我初到京师,跟各官府没什么走动,怎么单请我参加呢?芸瑞是犹豫不决啊。蒋平一看,说道:“孩子,看来树大招风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今满园的花果数你红啊,你爹又有名声,因此,你就显着格外引人注目,所以人家才请你参加。”“四爷,您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蒋平说道:“孩子,这事我也拿不准主意,咱们跟庞吉是面和心不和呀,别看同殿称臣,他是卖官求荣的货,跟咱们包大人不对头,要从这方面说呢,还是不去为妙。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人家搭了个请字,要不去吗,显见得却之不恭,要从这方面说还是去好。我看这样吧,请示请示相爷,然后再说。”“好。”白芸瑞拿着这份请帖,赶奔内宅见包大人。包大人听完之后,看了看请帖,沉吟不语。心想:这庞吉罢官三年以后,皇上念其女儿陪王伴驾有功,又将他官复原职。自从他复职之后,跟当初已经不一样了,气焰也收敛多了。但是这个人究竟想什么,很难猜透,如今请芸瑞赴席,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不去吧,从礼字上讲不通,况且,开封府与太师府一向不和,包大人思前想后,打定主意说道:“芸瑞啊,我看你还是去吧,到那以后,见机行事,早去早回,送上一份厚礼,也就是了。”“遵命。”芸瑞一听包大人同意了,不敢不去。回到校尉所,见大家,把经过一说,房书安过来说道:“嗯,老叔啊,我说这么办得了,您一个人去怪孤单的,我陪您去。别看他没请我,那也没关系,您是堂堂的二品将军,哪能不带个跟班呢?我就是您的跟班,暗地之中帮您参谋参谋,您看怎样?”芸瑞一听挺好,他知道房书安足智多谋,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灵活得多,“好吧,那就一言为定,明天咱俩一块儿去。”

    第二天,白芸瑞没穿官服,跟房书安从账房支了二百两纹银,又买了不少礼物,让仆人们拎着,赶奔太师府。这座太师府在棋盘大街的最南头,一拐弯儿就是。那太师府金碧辉煌,今天是张灯结彩,鼓乐喧天。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府两边车马盈门,喧喧闹闹。芸瑞领着房书安挤过人群,来到府门前。再看府门外头,搭着两溜凉棚,凉棚下边有账桌,十几个先生在这儿收礼,芸瑞和房书安也挤过去,把名片往上一递,二百两银子和礼物往上一献,这记账先生赶紧站起来连声说道:“多谢,多谢,您是?”芸瑞一指这名片,“哎哟,您就是白大将军,失敬,失敬,众位,这就是白大将军——白芸瑞。”众人一听深感惊奇,纷纷跟白芸瑞打招呼,就连各府派来的人,也都伸着脖子,看着芸瑞,一个个交头接耳。

    单说这位账房先生,把礼物收下,登记在册,亲自陪着芸瑞和房书安进了太师府。进府里一看,里面熙熙攘攘全是人,大多是紫袍金带,个个咬文嚼字,道貌岸然,威风凛凛。账房先生领着芸瑞和房书安径直赶奔书斋,干什么呢?要先见见太师庞吉。按礼说用不着,其实你是来贺喜的,等一会儿开席,就行了。为什么这个先生独出心裁,非这么办呢?原来太师庞吉吩咐过,如果开封府的白大将军来了,要领他见我,我就在小书斋等候。因此,这位账房先生一直把芸瑞、房书安让到书斋的门外说道:“白大将军,您留步,容小的到里头打个招呼。”说着话,一挑帘他进去了,时间不大,转身出来说:“白大将军,太师爷听说您来了,非常高兴,让您里边见。”说着高高挑起帘子,白芸瑞整冠抖袍,跟房书安走进书斋。一看,这书斋虽然不大,却富丽堂皇。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再看这老头儿,又胖又大,头上戴着金翅象雕,身穿紫缎蟒袍,腰束金带,带子上镶的全是宝珠。面如铜盆,大抹子眉,三角眼,狮子鼻子,菱角口,花白须髯撒满前心,大概是爵位的关系,显得那么威风和气派。芸瑞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师庞吉,心中暗想:他的女儿庞赛花身为西宫贵人,陪王伴驾。他有个儿子叫庞煜,想当年做过扫北元帅安乐侯,听说被包大人用铡刀铡了。从那以后,庞吉与包大人是面和心不和。庞吉曾经设毒计三番五次陷害包大人,结果包大人都能化险为夷,识破了他的诡计。为此,皇上大怒,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削职为民,后来他又官复原职。芸瑞想到这儿,本能地产生了反感,但是又一想:包大人曾经吩咐过,要礼貌一些。白芸瑞想罢多时,撩衣服跪倒说道:“太师在上,卑职白芸瑞给太师爷问安。”房书安也在后面跪下了,说:“太师爷在上,卑职有礼了!”老庞吉亲自站起来:“哎呀,白将军免礼平身,快请起请起,哈,哈。”他拉着白芸瑞,满面是笑,看了半天说道:“芸瑞啊,当年你爹在世的时候,跟我可不错呀,光阴似箭,一晃你都这么大了,见着你,我就想起你爹来了,孩儿啊!你能到我老庞家来,我是非常的高兴啊,来来来,坐下谈话,看座,献茶。”他虽然是一品太师,可对白芸瑞这么热情,真是出乎白芸瑞的意料。芸瑞坐好,老太师又说:“芸瑞啊,咱爷儿俩没相处过,大概你也听说过,想当初,我跟开封府的包大人发生点不睦,归根结底,不怪人家包相爷,全怪我不对,到现在想起来,追悔莫及。你呢,可别在心里去,你这一进京,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咱们大宋朝又多了一根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要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我尽力帮忙。”芸瑞一听,这无非是客气话罢了,芸瑞急忙站起来,一抱拳:“多谢太师爷。”“哈哈,那位姓什么呢?”房书安站起来自我介绍:“嗯,在下姓房,叫房书安,也是新到开封府的,万岁加封五品带刀御前校尉。”“噢!原来是房将军,欢迎,欢迎。”老太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芸瑞一想:人家身为太师,那多忙啊,我别久留,芸瑞急忙站起来说道:“太师爷,您忙着,晚辈告退。”“好,好,我不送了,有了机会,咱们再做长谈,来呀,送客,到外面好好安排。”“是。”有人把白芸瑞、房书安引出书斋,让到大客厅里头,找了两张座让他们坐下,芸瑞一边喝着水,一边往两旁看,来的除了文官就是武将,大家是欢声笑语。芸瑞不想多说话,因此低着头喝茶。房书安怀着好奇心,晃着大脑袋,往这边看看,往那边瞅瞅,觉得什么都新鲜。他长这么大,也没到过这种地方,被眼前这富丽堂皇的景色迷住了。房书安心中暗想:人家可结婚了,我还没尝过结婚的滋味呢,这回当了官了,最好多攒几个钱,往后也娶个媳妇,尝尝拜天地的滋味。房书安光想美事了,哪知道乐极生悲,眼前就是一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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